陸範二人從宣武后殿避人耳目地回來，已是午時。範蓁又繞到前門和自己的丫鬟碰了頭，遞了帖子，這才頂著滿屋子驚訝的目光進了梧桐苑。指指點點地發了一陣脾氣，看起來就像是後宮常見的那些爭寵場面。只是又蹭了一頓午膳才磨磨唧唧地走了。陸茯苓則回到內屋靜坐，看不出表情。
不知過了多久，屋外的蟬聲嘶啞了起來。一個丫鬟在門口敲門：“娘娘，魏總管求見。”
陸茯苓一瞬間想起了鄧東南，她睜大了眼睛愣了一會，這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讓他在花廳等我。”
“近來娘娘輕減了許多，人看著也憔悴了。老奴斗膽，還請娘娘照顧好自己個兒。”魏全見陸茯苓屏退了旁人，示意他起身，這才意有所指地開口說道：“一切總有出路。”
陸茯苓盯著魏全，半晌，才開口：“自茯苓進宮起，蒙魏公公多次照拂。只是不知，茯苓何德何能，魏公公這一次要如此捨命幫我？”
魏全笑了笑，眼睛都眯了起來：“老奴是幫自己。先帝在時，便囑託我們，日後不論哪位皇子登基，都必須防著駱家。後來陛下登基，果然一路受前朝後宮掣肘，不得親政。而您，是唯一干淨的人。您能幫到陛下。”
“那如今呢？魏公公特意來告訴茯苓有出路，是因為茯苓不乾淨了嗎？”
“不，”魏全嘆了口氣，“是因為姑娘依舊乾淨，可這皇宮，不乾淨了。”
陸茯苓鼻子一酸，深吸了口氣，問道：“魏公公有何妙計？”
“狸貓換太子。”魏全吐出五個字，做了個噤聲的表情。
陸茯苓笑了笑：“偌大的宮城確非鐵板一塊，鄭通就是這麼被您送出去的吧，魏侍郎？”
魏全眸子裡閃過一抹驚色，立刻抬頭盯著陸茯苓看，這次卻沒有低頭或是移開目光。那一雙蒼老的眼睛裡，蘊含了太多深意：“陸姑娘，離開京城，越遠越好，自有您和陸家的一方天地！”
陸茯苓知道，此時的魏全，才是真正的魏全。不是小皇帝身邊的魏公公，更不是朝堂上的魏總管，而是跟隨先帝多年，平四海，定三疆的那個魏青志。年方十八便官拜左侍郎，與太子伴讀鄭紹通堪稱當時還是太子的先帝的左膀右臂。之後若非先太后插手，他又怎會從魏侍郎，變成魏公公。只可惜這一位小皇帝，終究不是那當年的那個人。這一把護主的寶劍，何嘗不是殺生之刃呢？
“爺爺曾與我說，為臣者，安民死國。可爺爺又說，有一位老朋友相信，為臣者，民安國死。孰對孰錯，茯苓無意評判。只是茯苓相信，不論是先帝爺、您還是爺爺，都希望百姓平順安康。”茯苓知道，像魏青志這樣的人，一旦決定，便不可能改變。那個眼神，推遲了五十年，但終究還是會來的。
魏全會意地笑了笑，點頭：“明晚如何？”
陸茯苓思索片刻，搖了搖頭：“多謝您的好意，只是茯苓還有未了之事。您可願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