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如果是別人說來,波吉連理都不會理。但說這話的人是黎兆予,是殺人無數,手上沾滿了血腥的人。他說這話,是有資格的。不但有資格,還是以過來人的身份,用他的經驗在提醒他。
波吉眯著桃花眼沉吟了片刻,笑著道,“黎叔,你多慮了。我跟舒昊天,本質上就不一樣。他殺人,是為了填補自己內心的飢渴與空洞。而我殺人,僅僅只是為了殺一儆百,我這次下手寸草不生,下一次,誰再想對我身邊動手的時候,就會多幾個考慮,多幾個擔憂。”
樂呵呵的低笑了一聲,波吉挑眉,“我的性格,黎叔你還不知道啦?要不是京城那邊這次太過分,竟然動了他們最不能,也最不該動的人,我啊,是懶得殺一個人。殺人多麻煩啊?後續的事情一大堆,光是想一想解決那些破事兒,我就覺得腦仁疼。黎叔,你將我比喻成舒昊天,真的是太抬舉我。我可沒有他這麼強大的內心。”
可以在殺人之後,內心沒有一點波動,只有滿足的爽快。
黎兆予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波吉,他一雙鷹眼,並沒有忽略波吉說殺人兩個字兒的時候,眼底微微的顫動。
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波吉愣愣的看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雙手,“要不是昨天晚上有葉林在我旁邊,黎叔,我可能連一個人都殺不了。”
“你昨天是第一次殺人?”
“親手殺人,第一次。之前我都是交代下去,沒有自己動手。”
黎兆予淡淡的道:“親殺親埋,與說句話的命令,差別很大。”
“是啊,以前我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也要了不少人的身家性命。可當我自己動手的時候……黎叔,我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我,我當時連槍都握不穩。第一槍,還是葉林幫我開出去的。”
“有個人在旁邊,也好,也不好。”黎兆予擺擺手,不願意對此多說,他只是道:“要是心裡自己過不去,去找你葉叔聊聊。”
波吉笑了笑,“黎叔,為什麼不能來找你呀?”
“我並不瞭解你,葉承樞才瞭解你。你心裡的情緒,你不必開口,他也會明白。”
“哦。”波吉歪著腦袋想了想,“我心裡沒有啥不過去的。我殺的都是該殺的人,縱然有那麼幾個人有點罪不該死,那也只能怪他們自己跟錯了主子。我心裡是沒有什麼負擔愧疚罪惡感的,就是感覺不太舒服。”
“只有舒昊天才會殺了人,覺得舒服。正常人,沒有人會殺人之後覺得舒服。”
“黎叔,聽你這麼一說。我心裡踏實多了。我還以為是我自己太軟弱呢。”
黎兆予深深的望了一眼波吉,“你要是軟弱,這世上就沒有軟弱的人。”
才多大點孩子,再怎麼成熟,到底也還只是個少年。
他昨晚與葉林的大鬧一通,他這個特助想不知道都很難。有無數張嘴在他耳邊或直接或間接或試探的,反覆的跟他說了昨晚發生的那件事兒。第一次,就能做到如此地步,第二天還能正常照舊,沒有一點情緒上的波動。
波吉這孩子,他還想怎麼樣?
“黎叔,聽你們誇獎我,我真的很高興啊,都快樂上天了。”
波吉也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小小虛榮心。他就是很喜歡聽他葉叔這些人誇獎他。
每次聽到他們誇獎他,他心裡的竊喜,不,是狂喜,真的特別能滿足他的虛榮心!
“你做得好,該誇。”
“對了,黎叔,那件事兒我估計承歡阿姨肯定跟你提過的。我想再最後跟你確認一下。”
“你說。”
“晚宴上的事情,你就全部交給我。反正我無妻無女,無牽無掛,由我來當這個劊子手,總比你跟我葉叔親自出面要好。我乾媽也是這個意思,她懷著身孕,不願意讓我葉叔手上沾血。你這邊,情況也是一樣的吧?”
提起自己的妻子,黎兆予臉上的表情這才柔和了一些,卻也只有那麼一些些,“我跟歡兒已經討論過了,晚宴上的事兒,我們絕對不插手。你要怎麼折騰,都隨便你。”
“那就好。”波吉點點頭,認真的道;“我一個人撐這麼大的場面,我心裡是有那麼點犯嘀咕的。所以我找了我的朋友來給我幫忙。他那個人,心狠手辣的本性,我覺得跟舒昊天有點相似。有他在旁邊幫襯我,肯定沒問題。”
“哦?”黎兆予眉頭一挑,聽到有人跟舒昊天的本性相似,他有些興趣,“你的哪個朋友?”
波吉的朋友很多,大部分都是狗肉朋友,真正的朋友……他還沒有聽說過。
他們這些人,交朋友都很嚴苛的。
真正的朋友,說來說去,一輩子也就那麼幾個。權子墨是朋友緣最好的,他的朋友,也一隻手就數的過來。至於他們其他人,朋友就更是少的可憐。這一點,波吉也是一樣。
晚宴這麼重要的事兒,是波吉第一次一個人主持大局,他能找來幫襯他的朋友,絕對是他這一輩子的朋友。
偏偏這個人還跟舒昊天有幾分相似,也由不得他不好奇。
波吉嘿嘿的笑了笑,錢九江那小子的身份比較有些敏感,他不好直說,只是給了個小小的提示,“黎叔,你知道不知道舒昊天最近特別喜歡一個小崽子,也不管人家願意不願意,他死活要讓人家去他身邊給他辦事。嚇得人家捲了鋪蓋就落荒而逃,連自個兒的家都不敢回去了。那個倒黴催的,就是我說的那個朋友了。”
黎兆予眯了眯眼睛,暗暗的點點頭,“這件事兒,我倒是聽說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