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微風徐徐。
劉飛陽獨自一人站在惠北市護城河邊,他很迷茫、踟躕不前,過了一會兒之後他把雙手支在河邊的欄杆上,身體微微彎曲。為了迎合經濟會議,護城河的河岸上亮起暗黃色燈光,這是比城市路燈、縣裡的燈火更為攝人心脾的美景,不僅照亮了上方的依依垂柳,更照亮了河裡的滾滾流水。
在這流水中,映出他的臉龐上面有些愁容,轉眼隨著水波變換成另一翻模樣。
已經是後半夜,放眼望去目光能及的幾百米甬道上沒有半個人影,除了樹葉的沙沙聲、流水聲之外沒有其他聲響。
事實上,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到現在他都如做夢一般,進到夢寐以求的圈子去看看,卻發現根本沒人重視自己,猶如路人又好似空氣。莫名其妙的被趙如玉那妮子叫到盛世華庭,與惠北市的大梟弄到一起,靠著連續掄十天洋鎬的勁把牙咬住,裝了個空前絕後的大/逼。
他知道事情不能就這麼結束,趙如玉知道、古斯雨也知道。
所以在剛才分別的時候,趙如玉那妮子拍胸脯保證,她就是拼了命也要保劉飛陽安全,就連古斯雨也義正言辭的說:朋友,我現在終於知道如玉沒看錯人,你是個爺們,放心,古清明弄不過他喬老三,但人脈還是有的,到最後就是賠錢道歉的勾當,多少錢我家出了。
話是這麼說心意劉飛陽也明白,可並不託底,要知道齊老三在開口打剩下那些人的時候可沒有半點猶豫,那些人的家庭背景加起來總要比他兩家要強得多,這件事不是不能結束那麼簡單,而是不能簡單的結束。
燈光照在他側臉上,在剛毅的輪廓上看出一絲疲憊,確實有些累了,自打進城以來不知疲憊的往上爬,可面對的人越來越有背景,和他們二位富家子弟稱兄道弟,可人家一年的消費,趕得上自己費盡心機琢磨吳中幾個月的所得,能與在別人眼中神秘的青姐偶爾開開曖昧玩笑,可那終歸是柳青青願意的前提下,如果後者不想,可以把自己像臭狗屎一樣踢開。
誰有都不如自己有。
這話是他爹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農村人說話是膚淺了點,卻也有道理,他現在看似光環挺多,始終生活在虛幻的夢境中,認識的人多、認識的與自己不同等級的人多,這並不代表也步入那個階層。
順手點了支菸,抬起頭望向正前方,有座大廈上方寫著“萱華園”三個字,白日璀璨黑夜霓虹,晝夜屹立。那裡消費高也不高,花上幾百塊錢就能住一晚,如果乞丐想要進去只要付得起房費也可以,可能進去,也不代表就是出入那裡的鑽石領,就像他今晚一樣,裝了大犢子而已。
向後退兩步,坐到樹下的木製長椅上狠狠的裹著菸頭,說白了,他現在心裡很虛,一半是心虛,如果被齊三爺找到該怎麼辦,他還沒自負到自己單槍匹馬就能滅了盤亙在惠北的娛樂公司,說剁碎了餵魚好點,至少還能見到天日,要是像電視裡演的用混凝土澆築成個石頭快沉到江底,那可就暗無天日了。
他對自己的未來規劃很長遠也很豐滿,錢亮一口一個陽哥剛剛把他從高領毛衣的自卑中解救出來,銀行卡里還有十萬塊錢沒來得及揮霍,二孩那個小犢子都能有個孩子,自己還沒體會到兒女繞膝,安然那個讓他心曠神怡的女孩仍舊坐在家裡炕頭上等著,自己說好的要照顧她一輩子。
這一次,他對人生第一次出現了悲觀感慨。
風越來越清,越來越涼,樹下身影越顯淡薄。
他的另一半心理是空虛,自己還躊躇滿志要大施拳腳,不到十個小時之前還盯著高啟亮的椅子,那是野心促使他想要達成的目標,不甘心就這樣,沒能有個像樣的產業,甚至沒能像曹武廟那個老東西似的有個食雜店,站在父母墳前說要活的人樣出來,現在剛剛走到半路就戛然而止,人世間這一遭未免來的太短暫了些。
好像越想越悲觀。
可如果要問,再給他一次機會會不會再去挑釁齊老三,答案還是肯定的,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不卑不亢、面對任何人都不能低三下四,自然不能像那些娘們似的男子一樣,只會抱著腦袋等著捱揍。
又想從兜裡拿出煙,突然,一張名片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他手中,上面的六個字並沒因為幾個月以來都放到兜裡磨損,反而變得熠熠生輝“丁永強,萱華園”神仙二字對任何人都是一線希望,他死死的盯著名片,第一次動了要尋求幫助的念頭。
可當下面臨著一個非常悲哀的問題,怎麼才能找到他?這次經濟會議也參加了?不過這都不是主要的,問題在於因為會議規格太高,萱華園酒店門前的街道全部封鎖,會議期間除了在其他賓館居住的領導和參會人員能進出之外,進門必須得憑藉證件,今天上午還在縣裡就聽人說,經常上新聞的人物都來了,安保級別相當高,周圍的制高點都被封鎖,怎麼靠近?
一時之間,好像陷入了絕境。
“叮鈴鈴…”他兜裡的電話突然響起,回過神才發現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已經坐了整整一夜。
“你惹到齊老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