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就是這兩天的事,黑天的時間越來越晚,五點多的時候天剛剛擦黑,六點鐘才會徹底黑下來。
關於男孩的帥氣、英俊,女孩的美麗、漂亮,在村裡的說法都是統一的,這小夥長得真俊啊,這姑娘長得真俊啊,都是用“俊”這一個詞。
從今天下午五點開始,劉飛陽身上好像有多了幾個標籤,類似於儀表堂堂、氣虛軒昂,還有他從未聽過的詞彙,比如:風流倜儻一表人才。
當然,這都是對面龍騰酒吧裡那些女孩說的,她們進來買東西,都會盯著看幾秒,隨後抿嘴一笑,道一句我是三十二號、我是十八號,更有甚者動手動腳,用手指輕點在他胸膛之上,媚眼如絲的說一句:可以找我玩,免費!
活了二十年還是處男的犢子,臉色從未如此紅過,他有點想不明白,這年頭都這麼直接麼?
曹武廟在慶幸的同時,還有幾分失落,摸著下巴一個勁的打量,他看出這個穿紅色毛衣,並且毛衣都起球的犢子五官有幾分過人之處,可也沒有那些女孩說的那麼誇張,時不時在腦中想起自己年輕時候的樣子,又暗歎一聲時光易逝,自己這張英俊的臉龐再也不能讓小女孩搔首弄姿了。
對著鏡子,哀傷的整理下發型。
過了六點,天黑下來,對面龍騰酒吧的霓虹燈亮起來,也就預示著那些女孩要開始工作,沒有時間再出來調戲這頭不知女人是什麼滋味的犢子。
他也落得個清閒,坐在櫃檯裡的凳子上,透過窗戶看著對面,有幾分好奇,那裡面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龍騰酒吧,在中水縣最負有盛名也是最臭名昭著的地方。
在這個小縣城裡,有這個過於前衛的場所本身就是矛盾的,人們在暗罵裡面沒有好人的同時,都按耐不住內心的風騷,想要進去瀟灑一夜,可高昂的消費讓人望而卻步,能進去的是少數,在外面踱步張望的是多數。
裡面不算很大,一樓也就一百五十個平方,目前的設施還沒有,幾年後的打碟、調音師等那麼專業,燈光也不是閃光燈,而是幾組五顏六色的燈光來回交替,一樓四周是幾張卡座,沙發茶几的那種,中間的幾十平才是跳舞的地方,男男女女摩肩接踵,盡情的揮灑分泌出來的多巴胺。
音樂還停留在“貓王迪斯科”偶爾會有從外地傳進來重金屬音樂,算是新奇物種。
剛一進門就能看到一個類似講臺的臺子,臺子上站著一名濃妝豔抹的女孩,周圍是幾名留著長頭髮的男孩,抱著吉他等樂器,她穿著短褲,畫著重重的眼影,有些類似所謂的煙燻妝,人們無法透過煙燻妝看透她本來面貌,不過根據精緻的五官,和那帶有幾分灰色的嗓音來判斷,應該是一位美女。
至少化了妝的她確實能讓人無法自拔,以至於龍騰酒吧內流傳著這樣一句話:柳青青是大喬,張曉娥是小喬,如果哪個王八羔子能建個銅雀臺,把她倆都關在裡面,即使火燒赤壁又何妨?
張曉娥面前立著麥克風,她一手抓在上面,剛才喝了點酒,眼睛堪稱迷醉,有幾縷青絲擋在她半閉半睜的眼前,這種頹廢感充滿著誘惑。
張曉娥雙腳穩穩站著,跟著節奏,幅度不大的搖擺身體,偶爾燈光打過來能看到她櫻桃小嘴的輪廓,正前方除了那些有女伴跟著跳舞的牲口之外,多數都在一眨不眨的盯著她,有人喜歡她的臉,有人喜歡她靴子和短褲之間露出的一截白皙的腿,還有些自認為有意境的人,喜歡她身上的韻味。
她喜歡王靖雯的歌,正唱著《容易受傷的女人》
粵語稱得上標準“人漸醉了夜更深,在這一刻多麼親近,思想彷彿在搖撼,矛盾也更深”
酒吧是鏤空的,所以從一樓就能看到天棚,但是在側面有個平臺,上面有三個卡座,坐在這裡能俯瞰一樓,尤其是某些自大的人,喜歡把雙臂拄在一米二高的欄杆上,撅著屁股看下面,就像是俯覽眾生一樣,能生出一種快感。
準確的說,這裡應該算是一樓半。
從旁邊的樓梯在上幾級臺階就是二樓,裡面有六個包廂,有最低消費標準,今天調戲劉飛陽的那些女孩,多數也都是在裡面上班。
酒吧的老闆是吳中,他不經常來這裡,頻率大約在每個星期一次左右,偶爾會有兩次,所以這裡的實際做主的人,還是柳青青。
她並不怎麼參與迎來送往,只有在金主出現的情況下才會親自迎接,平時都是坐在辦公室裡,規劃著整體運營。
然而今天她並沒坐在辦公室,而是在二樓卡臺上看著場下,她面前的放著與這個躁動酒吧格格不入的葡萄酒和一支高腳杯,酒杯裡有紅紫色的液體,她翹著腿的坐姿談不上優雅,多了幾分女強人的霸道,抱著胳膊,手裡夾著一隻萬寶路香菸。
她聽下面的張曉娥把歌唱完,轉頭對服務生招了招手。
那剛剛成年的服務生見狀,趕緊小跑過來,彎腰道。
“青姐”
“把曉娥叫上來”
柳青青對他們說話從來不客氣,有人說一個出色的領導者是會體恤下屬的,如果從這個方面來看,她確實不是一個優秀的老闆。
服務生點點頭,又趕緊小跑下去。
場面是躁動的,可這種躁動在柳青青眼中實在掀不起什麼波瀾,常年累月在這種環境下工作,她已經能看成靜態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麼有女人的地方就會有爭風吃醋,尤其是兩個漂亮的女人。人們都會情不自禁的把她們作對比,相貌身材、胸和屁股這類膚淺的,還有氣質、韻味兒等更高層次的。
但是在她們心裡卻從未對照過,無外乎一點:沒有可比性。
一人是老闆,一人是打工仔,身份上的差距導致張曉娥只能在一樓唱歌,而柳青青在二樓喝酒,有什麼能比?
張曉娥聽完服務生的話,情不自禁抬頭看一眼,然後這才邁步走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