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卻又擔憂啊!”
“擔憂什麼?”
“今如舍昌豨,則是我等棄義,義一旦棄,則泰山之心將散,由之往後,你我所以能夠立足於世的資本恐怕也就將不復再存矣!此即我之所憂也。”
所謂“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臧霸是個明智的人,他能看出荀貞是個明主,同時也深知他自己所以能夠得到荀貞重視的資本是什麼。
他的資本不是他的出身、不是他的能力,而是泰山兵這個軍事集團,正是因為了這麼一個軍事集團,所以他才能先得到陶謙的厚待,又得到荀貞的重視。現今昌豨有可能會捲入到鹽豪的作亂中,如果在這個可能會決定昌豨生死的時刻,他選擇了荀貞,捨棄了昌豨,那麼可以想見,泰山兵這個軍事集團中的諸多軍帥必定就會由此而各有心思了,換而言之,他在泰山兵中的地位就將會不復如今這般的一言九鼎,這也就是說,他將會失去他的“立世之資”。
建議臧霸放棄昌豨的軍官說道:“將軍此憂甚是。然以下吏愚見,將軍之此憂乃是將來,而昌、尹二校尉之事卻是眼下。只有顧了眼下,才能說及將來啊。”
臧霸知道這個軍官說得是對的。
大丈夫遇事當斷,不斷則亂。
昌豨、尹禮如叛,擺在臧霸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效忠荀貞,要麼與昌豨、尹禮一起反叛,以荀貞的兵馬精銳,反叛必是不能成事的,如此,就只有選擇效忠荀貞。既然只能選擇效忠荀貞,與其當下遲疑不決,引得荀貞生疑,自是不如立刻表態,獻輸忠誠。
臧霸嘆道:“罷了,也只能如此了。”
他回到案後,在席上坐下,鋪紙磨墨,親自提筆給荀貞寫了一封信。
信寫畢,封好印泥,他即刻遣人送去州府。
兩日後,荀貞收到了此信,展開閱看。
見信上寫道:鹽家因利智昏,不辨形勢,跳梁之醜,縱便逆反,明將軍坐使兵擊,不足定也。豨、盧鄉野愚夫,竟受鹽家惑,如真俱叛,霸請往定。魯地黃巾轉戰歷年,已近疲兵,許將軍圍卞將克,賴明將軍之威,霸數小戰,亦稍破騶賊,旬月之內,捷報必達。聞將軍幕府之中,舍人俱皆才俊,霸子無賴,頑劣不堪,竊願送子入府,令聞芝蘭之香,伏請明將軍首肯。
今日幕府裡輪到徐卓上值,因而此信是徐卓送來的。
荀貞看罷,笑對徐卓說道:“宣高想送子入府,請我闢為舍人。卿意何如?”
袁綏、宣康、徐卓、郭嘉四人掌著幕府中的大小軍情,鹽豪欲亂、昌豨和尹禮牽涉其中,以及荀貞命將荀成的密報轉給臧霸之事,徐卓俱皆知曉,聞得荀貞此話,他也頓時笑了起來,說道:“臧將軍倒是個明智的人。”
“不但明智,而且重義啊!”
臧霸在信中不呼昌豨、尹禮的大名,而是稱其小名,又說他兩人是“鄉野愚夫”,看起來是充滿了蔑視之意,可也正是因了這份蔑視,才是在婉轉地向荀貞求情。
何為“鄉野愚夫”?形不成威脅的人。既然形不成威脅,那麼如是日後昌豨、尹禮真的叛亂,待他二人兵敗被擒,自然也就是殺或不殺都無所謂的了。
徐卓問道:“藏將軍既有遣子入府之請,他這份忠誠,明公卻是不可不顧啊。”
“那是自然。幕府可即下行文,闢宣高子為舍人。”
徐卓應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