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固壓根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兒,左耳進、右耳出,盯著他,提著劍,一步一步向前逼近。他沒近一步,就好像一柄重錘擊在李鵠的心上,李鵠見威脅不起作用,轉而利誘,說道:“欒卿、欒卿,不,……欒君,你聽我說,你知道的,我與趙家少君真是生死之交,你今天放了我,不要抓我,別把我帶給豫州兒,放我去找趙家少君,我必報君之大恩!我會請趙家少君保舉你,舉薦你為魏郡孝廉,舉薦你入仕州郡,不,舉薦你入仕朝中!我一定報你的大恩!”
欒固笑了起來。
李鵠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說道:“欒君,你相信我,我言出必行!你今天如放了我,君之厚恩,我必報之!”
欒固停下了腳步,似乎心動了,他對李鵠說道:“我放了君也行,但如果府君責怪下來?”
“有趙家少君在,豫州兒能拿君怎樣?你相信我,我一定會……。”
“我跟著你一起去見趙家少君。”
李鵠大喜過望,連聲應道:“好,好!”
“你把劍收起來吧。”
李鵠遲疑了下,看著欒固先把劍收了起來,又看著包圍著他的那些吏卒也紛紛把刀劍弩弓收了起來,這才放下心,丟下了手中的劍,深深下揖,對欒固說道:“欒君,君今放我……。”
他話未說完,只覺眼前黑影一閃,驚覺之後趕緊抬頭,身子尚未站直,已被人撲倒在地。
撲倒他的正是欒固。
欒固身高八尺餘,體格健壯,李鵠的個子才七尺出頭,和欒固一比,他倆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他被欒固牢牢地壓在地上。欒固一手按著他,另一手還有餘暇把他剛才丟到地上的劍撿了起來,橫劍斜放,把劍放到了他的脖子上。
這會兒還是早上,天本就冷,李鵠又穿得少,方才保命之刻,熱血衝頭,不覺得冷,這會兒被劍刃在脖子上一逼,遍體生寒,他魂飛魄散,哀聲說道:“欒君、欒君,你我不是說好了麼?你把我放了,你跟我一起去見趙家少君,你想要什麼,我就讓趙家少君答應你什麼!”
“呸!”欒固啐了他一口,罵道,“‘趙家少君’何人也?敢問可是本郡二千石?”
“不是,趙家少君是……。”
“敢問可是朝中公卿?”
“不是,趙家少君是……。”
“既然都不是,‘趙家少君’何能舉我為魏郡孝廉?”
“趙家少君的族兄是當朝常侍趙公!欒君,我不欺你,他真能舉你為本郡孝廉!你知道程嘉……。”李鵠保命心切,已經顧不上為“趙然收買荀貞手下”這件事保密了,就想把趙然許給程嘉了一個“孝廉郎”的事情說出。
欒固是個機靈的人,他雖然不知道“趙然許給程嘉了一個孝廉郎”之事,但只聽李鵠說了半句,就猜出他後邊的必不是什麼好話,肯定是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宣揚的,握著劍柄的手高高舉起,狠狠打在了李鵠的臉上,罵道:“郡舉孝廉,此乃國家選士之途,‘趙家少君’何人也?你又是何人也?竟敢妄言可保舉我為孝廉!便不說你遣人行刺守繁陽丞李驤,只你這一條幹預選士、請託賄賂,便足夠捕你下獄了!”
為防止李鵠不顧輕重地“胡言亂語”,欒固每罵一句,就握著劍柄打他的臉一下,幾句話罵完,李鵠已經被打得臉頰紅腫、嘴角流血。
荀貞是李鵠現在最怕見到、也是最不想見到的人,他寧肯被欒固打,也不願就這麼被帶走,他嗚嗚啦啦地還試圖說些什麼,想要繼續哀求欒固、欒固一把抓住他褻衣的下身,用劍尖刺裂了個口子,撕掉了一大塊兒,揉成一團,塞到了他的嘴裡,命左右:“綁了!”
左右吏卒一擁而上,把李鵠綁上,為免他把嘴裡的衣團吐出,在他嘴上也綁了一道。
捆好之後,兩個吏卒把他提起。
一個老成點的郡吏來到欒固身邊,低聲請示道:“李鵠雖然犯了死罪,畢竟是朝廷命卿、本郡郡丞,欒掾,是不是給他留點體面?”
欒固瞧了李鵠眼,只見李鵠披頭散髮,一邊的臉頰腫起老高,順著嘴角淌血,衣上、身上盡是塵土,髒兮兮的,這些倒也都罷了,最可笑的是他褻衣的下身被欒固給拽爛了,前面露出了一截毛茸茸的大腿,後邊露出了半拉屁股,看起來確實很不體面。
“要體面,就別觸法,就別觸犯府君。”
“是,是,……這幾個人怎麼辦?”這個老成點的郡吏指了指地上的那些死傷和那幾個被擒之人。
“全部帶走。”
“是。”
欒固大步在前,出了李宅。
先前他們包圍李宅時已經驚動了周圍左近的鄰家,這會兒攻破了李家宅門,殺了好幾個人,更是把周圍全都給驚動了,不少人聚在遠近的街上向這裡探望。
欒固威風凜凜地立在李宅門口,顧望了下左右遠近,言簡意賅地令道:“回府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