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良搬弄是非,挑撥離間。
對此,荀貞並不知情。
在見過周良、李倉的次日,盧廣帶著抽選出來的二百敢戰郡卒離縣,前去襄國縣。
在他臨走前,荀貞給襄國令姚昇寫了一封書信,請他協助盧廣攻佔黃榆嶺。
陳午是黃榆嶺人,他本人肩負有編制新屯、教練義從之責,雖不能與盧廣同去黃榆嶺,卻也從跟隨他的那些本鄉的少年、輕俠裡選了兩三個熟悉黃榆嶺山形的,令之為盧廣的嚮導。
有姚昇的協助,又有陳午鄉人的幫助,以二百郡卒擊數十個黃榆嶺中的山賊,盧廣此行只要沒有意外,必是能大獲全勝了。
盧廣之先行搶佔黃榆嶺,算是揭開了荀貞此次大舉進擊黃髯的序幕。
送走了他後,荀貞先透過戲志才掌控住了邯鄲縣內的治安,之後,就把心思全放在了編制新屯和操練義從上。
新屯編制得很快。程嘉、陳午雖然都沒有帶過兵,但荀貞麾下的許仲、江禽等人卻是“久經沙場”了。早在西鄉時,荀貞就陰以兵法部勒他們,他們對軍中之事皆很熟悉,有他們的指點協助,再加上程嘉、陳午亦俱是幹才,只用了一天多,兩個新屯便宣告編制完成。
當然,這個“編制完成”只是形式上的編制完成。
程嘉帶回來的那近百“山賊”也好,姚昇送給荀貞的那百餘襄國縣的吏卒、壯士也好,均沒有行伍經驗,大多不通戰陣之術,多數不知軍中法紀,要想形成戰鬥力卻還得需要一定時間。
對一支“新軍”來說,最重要的不是教他們戰陣,而是首先要讓他們知道軍法。只有知道了軍法,並畏服軍法,才會有紀律性、組織性;只有有了紀律性、組織性,才能學習戰陣。
雖然說在現階段,荀貞並不需要這兩個新屯立刻形成戰鬥力,主要是用他們來教本部義從如何進行山地戰,但“軍法”卻也是有必要讓他們知道的。
程嘉、陳午皆不熟軍法,荀貞把夏侯蘭派到了他兩人的屯中,由夏侯蘭負責此事。
如此這般,白天時,這兩個新屯的兵卒教荀貞本部的義從們山行、山斗;晚上時,夏侯蘭則再把他們集中起來,教他們軍法。
夏侯蘭是趙雲推薦的,趙雲說夏侯蘭曉習軍法,嫻熟律文,這句薦語半點不假。在與夏侯蘭接觸的這段日子裡,荀貞每每問起軍法之事,他對答如流、情理兼顧。荀貞深感撿了個人才。
荀貞軍中的軍法之事本是由李博、宣康等負責的。李博、宣康等人學的不是軍法,是民法,在民法這一塊兒上,夏侯蘭不如李、宣諸人,而在軍法這一塊兒上,李、宣諸人不如夏侯蘭。
“曉習軍法”四字說來似輕易簡單,然在古代這種文盲佔了絕大多數,專業類的知識往往被少數人掌握在手中,只向門徒弟子傳授,以至號為“家學”的整體背景下,一個諳熟軍法的人是不可多得的。尤其相比宣康、李博他們學的民法,軍法的專業性更強,學習的人更少。
所以,荀貞對夏侯蘭是十分欣賞,也很倚重。
——軍法對一支部隊來講有多重要,這就不必多言了,所謂軍法者,“立武以威眾,誅惡以禁邪”,一支軍法不嚴的部隊是絕能成為一支善戰的常勝軍的,只有使兵卒“畏我”,也即畏懼軍法勝過畏懼敵人,部隊才能令行禁止,百戰不殆。
——是以,一軍之軍法官或許沒有先鋒戰將的悍勇,也許名聲不顯,但卻實為一軍之約束準繩,細論其重要性,一個優秀的軍法官乃至遠勝過一個勇悍的將校。
——漢承秦制,軍中專門設定有“軍正”一職。軍正即軍法官,“主軍法者也”。軍正在軍中的地位較為特殊,位雖在主將之下,然卻不歸主將指揮,執法“謹按軍法”,只以軍法為根據,有一定的司法獨立權,二千石以下的將校如有違法者,可直接執法,二千石以上的,比如將軍,如果有違法的行為,軍中則可上報朝廷,請天子裁決。
——從軍正的權力也可看出軍法對一支部隊的重要性。
夏侯蘭不負荀貞厚望,在很短的時間裡就“三令五申”,使新屯的兵卒大致知曉了軍中之法。
軍中之法的條款是很多的,兩漢專有《軍法》一篇,篇內詳細規定了種種之法,上至約束將校,下至約束兵卒。新屯的兵卒雖然大致瞭解了這些條款,襄國縣的吏卒、壯士還好一點,那些“山賊”散漫慣了,一時間卻是難以做到,時有違法之舉。現下正用人之際,非立威之時,夏侯蘭徵得了荀貞的同意,對這些新卒小的觸法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暫且不加理會。
教練義從山行、山斗之術分為兩步:第一步先由新屯的兵卒教“理論”,“理論”教過,第二步再把義從們分批拉到縣外近處的山中“實踐”。為了逼真一點,荀貞還令許仲、江禽等把參與實踐的部曲分成黑紅兩隊,一隊守山,一隊攻山,輪換練習。
時當十月初,天越來越冷,義從、郡兵均換上了厚衣。
緊張地教練工作進行了半個月,到得十月中,下起了雨,風雨連日。
天本就冷,風雨更增寒意。
……
這一日,荀貞與戲志才、荀攸、邯鄲榮、宣康、李博、程嘉、岑竦、陳午等登高遠眺,陰沉沉的風雨下,遠山蒼茫。
戲志才眺望良久,對荀貞說道:“風雨襲人,山中冷寒缺衣食。中尉,等這雨停了後,山中的寇賊也許就要出來侵擾諸縣了。”
荀貞以為然。
“經由這些日的教練,我部義從均已知曉山斗之術,雖稱不上諳熟,卻也足可一戰了。與其待賊來犯,不如先擊黃髯。”
荀攸同意他的意見,說道:“志才所言甚是。”頓了下,又補充說道,“盧廣帶二百郡卒扼守黃榆嶺,亦不宜讓他長期的孤懸在外。”
荀貞把手伸出樓簷外,接從天而落的雨絲,雨下甚密,片刻就把他的手、衣袖大溼了。他蹙眉說道:“奈何雨後山滑?”
他的義從們是初學山斗之術,本就不甚精通,下了雨後,山路必然泥滑,卻是更加大了難度。
程嘉笑道:“我有一計,可克山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