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整管理方法只能從長計議,當下的問題,是冷月怎麼有機會走近陳見浚身邊的?
張惟昭覺得,防衛有疏漏並不是自己這邊的問題,因為陳見浚在打坐的時候,無論是靜室外邊,還是丹院的門外,守衛的都是陳見浚自己帶來的人。
張惟昭更傾向於認為,這是金貴妃那一系,在長達半年的蟄伏之後,又開始有新動作。
但是挑撥冷月在飛仙宮引誘陳見浚,到底有什麼用意呢?張惟昭猜不透。
不僅是張惟昭,就連陳祐琮也猜不到金氏一系接下來會有什麼樣的舉動。發生在飛仙宮的這一幕,很快被傳到了陳祐琮那裡。到了晚上,他傳了話過來,讓張惟昭一動不如一靜,小心觀望。張惟昭心道目前也只得如此了。
儘管有這樣的隱憂,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
張惟昭今日不同往昔,在京城裡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了,飛仙宮也成了京城裡數得著的大道場。
因太后仁慈,每月的初三、十三和二十三,被設立為飛仙觀的對外開放日,皇室宗親和有臉面的官宦人家的女眷可以到飛仙觀來燒香祈福。
說是燒香祈福,其實多半數人是衝著張惟昭來的。這個時代雖然有擅長婦科的醫生,但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女眷們還是不願意找男大夫來看婦科病。雖然除了男大夫之外還有女醫婆,但醫婆往往沒有接受過系統訓練,只能治療一些小毛病。如今有了張惟昭這樣的高明女道醫,許多女眷就如久旱逢甘霖一樣,以能夠求得張惟昭一診為榮。因此張惟昭這段時間差點變成了婦產專科醫生,還為許多準媽媽做了圍產保健。
二月初三,又是飛仙宮的對外開放日。一早來燒香的女眷絡繹不絕,張惟昭設在王母殿側邊廂房的義診室也人流不斷。
這個義診室佈置得很整潔,一共兩進的房間,外間用來問診,裡間用來檢查。隔壁一排被隔成小間的都是候診室,各家的女眷可以獨自一間等候休息,免得在一個大廳裡輪候覺得尷尬。
張惟昭說是義診,實際上各家捐的香火錢都不會少,因此提高服務質量也是應該的。
快到午時的時候,張惟昭有點疲憊了,打算再接診一位病人就休息了。
南星開啟棉布門簾,從外邊走進來兩個人。一個是穿著深綠色泥金褙子的中年女子,打扮雖然華貴,但卻有著脂粉也遮蓋不住的青黑眼圈,八字眉,一臉愁苦相。另一個是十四、五歲左右的少女,穿著織錦的蜜色長襖,頭上翠翹連環,容貌秀美,只是也有幾分憔悴之色。
走過門檻的時候,女孩子攙扶著中年婦人,口中說道:“姨母請小心。”
原來這是禮部尚書、翰林院學士陸振聲大人的夫人和外甥女。陸夫人姓孫,生育有三個兒子,並無女兒。她的妹妹和妹夫英年早喪,只留下一個女兒田玉笙,孫氏接過來在身邊撫養。
孫氏和張惟昭寒暄了幾句,坐在椅子上伸手讓張惟昭診脈。張惟昭把手搭了上去,半閉著眼睛細細辨正。
室裡非常安靜,但張惟昭總覺得哪裡不對。作為心理醫生,她對人的氣場變化是很敏感的。於是抬起眼睛。
卻見孫氏背後站著的那位田姑娘,整個人都處在非常緊繃的狀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田姑娘看到張惟昭看她,連忙垂下眼睛。等到張惟昭收回目光的時候,卻又抬眼不住偷偷打量她。
張惟昭先不去理會她,只沉下心為孫氏看診。孫氏患的是頭昏耳鳴,飲食失調之症。這個症狀大半和心情抑鬱有關係,但張惟昭不好貿然點破,只開了藥,並教給她一套調養的方法。
這邊孫氏怕自己記不住,就回頭叫田姑娘幫她記牢。田姑娘嘴裡答應著,臉上的神情卻是一種極度緊張、魂不守舍的狀態。
孫氏皺了眉頭,不好當著張惟昭的面斥責她,只站起來向張惟昭道謝,就往往門邊走。
田姑娘卻還站在原來的地方不動彈。
孫氏回頭嗔怪道:“你這孩子,這是怎麼了?診也看完了,還發什麼愣?還不來扶我家去?”
田姑娘慢慢轉過身,卻沒有立刻跟著孫氏往外走,停了一息,忽然轉身撲到張惟昭腳邊,拽住她的袍子低聲哭求道:“真人救我!求你救救我!我想留在這裡出家!求你大慈大悲收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