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記得,當年剛認識之時,她謊稱殺了留仙派的人,他便一定要她親自登門謝罪,任憑留仙派的人處置,可如今,他卻動輒便是滅人滿門,手染無數人的鮮血,這真的還是,她從前認識的那個人嗎……
那個時候,她變得越來越怕冷,不是來自體內的寒氣,亦非無慾天的寒冷,而是他的寒冷。
從那時起,兩人之間,就彷彿多了一道無形的阻隔,但就在剛剛,剛剛那一瞬間,花未央忽然發現,原來他還是從前的他……
就算他變得再冷,再無情,那也是對這個世間,對外面的所有人,可唯獨自己,他對自己,從來沒有變過,始終還是當年那個他,那個一口一聲,叫著自己“怪婆婆”的他,那個揹著自己,風雪崑崙之巔的他……
他對自己從來沒有變過,變了的人,明明是自己……
“對不起……”
這一剎那,花未央心裡像是被什麼狠狠紮了一下,撲在他的肩上,兩隻眼睛紅紅的。
晚風輕輕吹過兩人的身旁,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的樹林裡傳來明月谷主和白鸞等人的腳步聲,花未央才輕輕鬆開蕭塵,擦了擦紅紅的眼睛,免得讓明月看見了又笑她。
到深夜時,一行人才回到無慾天,孤峰之上,安安靜靜的,沈婧在自己屋裡研習醫書,而紫鳶已經睡著了。
白鸞輕輕替她蓋了蓋被子,轉身離去之際,紫鳶似又迷迷糊糊醒了過來:“姐姐回來了嗎……”
聽見身後響起的微弱聲音,白鸞又走了回去,只見紫鳶仍然閉著雙眼,彎彎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原來是在說夢話。
想到那一晚,她被唐煜震斷全身經脈,廢去雙手,白鸞心裡是一種難言的傷痛,若是那晚,她沒有執意讓夜影撤離,也許,就不會這樣了。
“她睡了嗎?”
外面,蕭塵忽然走了進來,白鸞轉身見他來了,輕輕點了點頭:“傷勢已經穩定下來,尊上不必太過擔心……”
蕭塵走了過來,看著睡著的紫鳶,雙眉漸漸微鎖,說道:“她雙肩是被唐煜強力捏碎的,經脈亦是遭強行震斷,沈婧說恢復起來有些不易,就算將來傷好了,大概也……”
話到此處,他不再繼續說下去了,只輕輕嘆了聲氣,這些年來,白鸞很少見他嘆氣,想不到他會為自己等人而嘆氣。
過了一會兒,蕭塵才抬起頭來,看著白鸞道:“除非是找到四十多年前,在靈墟境消失的那位醫聖和藥聖,有這兩人出手的話,再加上沈婧的靈樞經,方有可能讓紫鳶完全恢復如初。”
說到此處,蕭塵停了一會兒,又轉身向窗外望去,繼續道:“何況,我觀今日未央動用靈力之後,那寒傷又有發作之象,光是靈狐血的效果,一次比一次弱,到最後就完全沒有用了……”
話到最後,蕭塵轉過了身來,看著白鸞道:“這次你們出去打探醫聖和藥聖兩人的蹤跡,可是有所發現?”
聽聞此言,白鸞輕鎖著眉,四十幾年前,十聖從靈墟境裡消失無蹤,從此再無音訊,如今想要找到,談何容易,這次出動夜影所有人,也只是找到一點點可能相關的線索而已。
見她此時神情,蕭塵知曉此次夜影出去,必然有所發現,只是她尚不確定,或許是因後來埋劍谷一事而耽誤了。
過了許久,白鸞才慢慢回過神來,說道:“那日若兮傳回訊息,在禹鼎往北,有一處名叫‘雲瑤川’的地方,那裡隱居著一位醫術極高之人,人稱‘雲川醫仙’,不知她是否便是當年消失的‘醫聖水寒煙’。”
“雲川醫仙……”
蕭塵眉心微微一凝,白鸞繼續道:“醫聖水寒煙,藥聖步雲巔,毒聖藏風雲,據屬下所調查得知,當年三人關係匪淺,但後來不知如何決裂,似乎是毒聖藏風雲加入了一個神秘組織,後來……”
話到此處,白鸞頓了頓,抬頭看了一眼蕭塵此時臉上神色,才又繼續道:“後來毒聖藏風雲又參與了追殺蕭逐風,最終被蕭逐風所殺,自那以後,醫聖水寒煙和藥聖步雲巔二人,也就再沒有了任何音訊。”
“毒聖藏風雲並沒有死。”
聽她說完後,蕭塵淡淡開口道,白鸞愣了一下,看著他道:“尊上的意思是……”
蕭塵目光微微一凝,望著窗外無邊夜色,說道:“我曾見過此人,只是他改頭換面了而已。”
回想當初在秦嶺,他也不知為何,能夠肯定夏侯桀就是真正的毒聖藏風雲,當年死在父親手裡的那個人,不過只是個替身而已。真正的毒聖藏風雲,就是夏侯桀自己,他想讓人知道,毒聖藏風雲已經死了,從此世間便再也沒有了毒聖藏風雲。
只是這些人為何要苦苦隱瞞自己的身份,而當年又是受到何人指使,才去追殺父親,又為何要追殺父親,不對……
這一剎那,蕭塵忽然想到了什麼,臉上神色變得異常凝重了起來,看著白鸞道:“你剛剛說,毒聖藏風雲,曾加入了一個神秘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