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推杯換盞,一塵笑道:“這世上有人白首如新,有人傾蓋如故,不曾想,我與思卻兄今日初逢,便是一見如故。”
“千杯難換一知己,無塵兄弟,我再敬你一杯。”
“請。”
兩人一連喝了幾壇酒,蕭一塵著實有些酒力不勝,旁邊掃地的夥計看了,不免心裡一笑,斜睨了歸思卻一眼,心想這人就一騙酒喝的,在這賴了幾天不走,見了誰都喊兄弟,還一見如故,真是個傻小子,唉,這江湖上真是什麼人都有,揹著把劍就說自己是從修仙玄門來的。
一塵笑道:“方才聽思卻兄說,蕭一塵定會赴平頂山之約,不知思卻兄何以如此肯定?”
歸思卻喝了一口酒,醉醺醺道:“那玄谷的少主,名叫歐陽白,乃是玄天靈宗的外宗弟子,入門已有五年,本事卻不小,玄谷七鬼,是他谷中的高手。”
隨著此言一出,整間客棧都忽然安靜了下來,玄天靈宗近來在北域那邊聲名鵲起,兩年前還在天門會武奪到了八旗之一,隱隱已有和四大門派爭鋒之勢。
而玄天靈宗的外宗弟子並非如其他門派那樣的外門弟子身份卑微,而是入門後,卻不留在宗內,自己在外有著一方領地,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玄天靈宗的外宗弟子甚至比內宗弟子身份更高。
但令人想不通的是,四大門派能有如今地位,那是因為四大門派都傳承了幾千年,而這樣一個小門派忽然崛起,其速度著實令人驚奇,甚至他們收徒比四大門派更要苛刻,並非人人都能入玄天靈宗。
此刻,一塵也端著酒杯凝思了起來,玄天靈宗,他自然記得清楚,上次天門會武,這個世上無名的門派卻一鳴驚人,最後是敗在青虹門之下,但那日他總感覺,玄天靈宗似乎是有意落敗,暫藏鋒芒於鞘,不與四大門派爭鋒。
而今聽聞有人冒充自己,要與玄天靈宗的外宗弟子決鬥,究竟怎麼回事?看來他有必要要親自去趟平頂山,不管是誰冒充於他,絕不能任人損壞師父的名聲。
外面夜幕漸漸垂下,今晚他便在客棧裡住下了,次日清晨,聽聞歸思卻也要去平頂山,正好便與這新交的朋友一起。
平頂山遠在北域,即便他之前往北趕了七天的路,現在要去平頂山,再快也還要七天時間,仙元古地共分五大版圖,東西南北中,稱為仙元五域,每一域,都有自己的規矩,即使天門也不能輕易干預,玄青門在中土震懾諸派,但去了北域卻未必事事無阻。
當然,仙元古地遼闊無垠,還遠不止五大域,只是這五個地方相對較為繁華,也是當初青帝傳世人修煉之法的發源地,再荒遠一些的地方,則有魔道各派盤踞,玄門中人一般不輕易涉足。
七天後,蕭一塵與歸思卻已經來到了平頂山,此處山頂並不似其他陡峭山峰一般險峻,相對比較開闊平坦,但山下吹上來的冷風,卻是極其寒冷。
今日晨時,山頂上已是萬頭攢動,放眼望去,人影密密麻麻,大大小小各門各派,或是不問塵世的玄門,或是江湖中刀光劍影的武林大派,都已經來齊了,便是想看看那傳言裡妙音仙子的唯一徒弟,這兩年風頭最盛的年輕人究竟何方神聖,有沒有這個膽識來與玄谷七鬼決鬥。
“無塵兄,你看那邊。”
歸思卻指了指遠處幾座巨石,只見那巨石上坐著七個怪人,高矮胖瘦各不一致,手中所拿的兵刃也是五花八門奇形怪狀,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七人雖非正宗玄門之人,但內息卻十分穩,想來道行和武功也不會低到哪去。
一塵凝了凝目光,心想那就是北域的玄谷七鬼,也好,等會便看看到底是誰在冒充自己,究竟想做什麼。
一個多時辰過去了,山下仍有許多人趕著上來,然而卻始終不見“蕭一塵”現身,山頂勁風冷冽,玄谷七鬼始終閉目坐在巨石上,一動不動,連眼也不曾睜開一下。
又過了半個時辰,其時已近中午,然而滿山頭只見各門各派的人,卻並不見“蕭一塵”到來,眾人不禁都紛紛議論了起來。
“不久前,蕭一塵揚言今日與玄谷七鬼在此決鬥,怎現在快晌午了,也不見這人來?”
“你說,這年輕人一向氣盛,該不是逞一時口快,現在卻怕了吧?”
“這人,他到底來不來啊?話都放出來了,今兒個卻又躲起來,他這是在耍我們北域的人麼!”
一時間,人群裡漸漸議論得有些激烈了,今天這裡來了無數門派的人,等的便是蕭一塵與玄谷七鬼決鬥,話都放出去了,這人要是不來的話,那豈不是把北域各門各派的人耍得團團轉?慢說聲名掃地,得罪了各門各派的人,便是以後日子也休想好好過了,除非永遠別來北域。
日影西移,漸漸已是過了晌午,然而整個平山頂,卻仍不見“蕭一塵”的影子,終於有人等得不耐煩了,只見一虯髯大漢破口罵了出來:“他孃的!這中土的臭小子分明是在耍咱!讓我們千里迢迢趕來,還在這裡白等了大半天!”
“這小子也未免太過目中無人了!自以為有點本事,就可以為所欲為麼!”
“老朽確實佩服妙音仙子一身道法,可如今她也未免太不將我等放在眼裡了!”
一時間,整個山頂群情聳動,眼見場面要漸漸失控了,一塵不禁皺起了眉頭,猛然間,他似一下想到了什麼!根本沒有人冒充自己,而是有人放出假的訊息,將自己引來,然後再借此刻的眾人,逼自己出來與玄谷七鬼一戰!
想到此處,一塵眉頭皺得更深了,究竟是誰在設局?目的又是為何?眼見場面逐漸失控,現在說也說不清了,不行,自己恐怕得出去“應戰”,這些人已經扯到師父頭上了,自己現在出戰,也好看看能否將那背後的設局人給揪出來。
正當他足步往前一踏時,遠處忽然傳來個清朗的男子笑聲:“諸位抱歉,蕭某人今日遲來片刻,見諒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