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野搖搖頭,道:“好像有印象,但二十歲以後的記憶我都比較模糊,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陳淼道:“想不起來好,那今後你就叫他舅舅吧,這是我弟弟陳炳輝,你們以前是最好的朋友。”
陳炳輝走進來,道:“還是當朋友處吧,我是你親手帶大的,既是弟弟也是孩子,這小子跟我兄弟相稱我更適應些。”
陳淼輕哼了一聲,道:“你現在位高權重,三大諜報系統都要圍著你轉,我可不敢在你面前拿大了。”
陳炳輝起身過去,忽然摟住她,道:“姐,我就是當了再大的官兒,走進這道門也還是那個光屁股亂跑,用你胸罩皮筋做彈弓打人家玻璃的野孩子。”
“滾!滾!滾!”陳淼毫不留情一把將他推開,皺眉道:“今天也不知道抽的什麼風,一個個都這麼會賤了。”
也難怪她覺得怪怪的,平日裡,一個是冷厲果決的江湖梟雄,一個是高居廟堂的諜報大佬,忽然在同一天跑到她家來,冷鍋冒熱氣的表達起對她的慕濡敬愛之心來,一下子哪裡消受的起。
李牧野道:“媽,您嚐嚐這個。”
“打住,你還是叫我陳局吧。”陳淼擺手道:“這個媽我聽著扎耳朵。”
陳炳輝道:“叫什麼就是個稱呼,我看小野跟您叫媽挺合適的,領導說話了,就這麼定了吧,今後就改口叫媽吧。”
陳淼狐疑的瞥了他一眼,皺眉道:“陳炳輝,你當官當糊塗了吧?我家裡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屁孩子說的算了?”
陳炳輝嘿嘿一笑,道:“剛才還說我是領導呢,這麼一會兒就成小屁孩子了。”
姐弟兩個差了十七八歲,陳淼剛結婚的時候,陳炳輝不過四五歲的孩子,母親走的早,大姐又遠嫁上海,所以陳炳輝幾乎就是陳淼養大的。現在陳淼五十多奔六十了,陳炳輝也已經是四十出頭的中年人,卻依然保持著從前的是姐弟又似母子的關係。
陳淼道:“你小子今天有點怪怪的,你一個勁兒的攛掇他管我叫媽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覺得你姐姐老了?身邊離不開人了,然後你就把他給弄來了?”
陳炳輝趕忙舉手道:“天地良心,這小子真不是我弄回來的,而且您也知道,我沒那個本事指揮他。”又道:“還有,您看上去一點都不老,就您現在這風采,往我身邊一站,擱著不知道的一看,准以為咱倆是一對兒。”
“滾蛋,沒大沒小,連我也敢調戲,不想呆就趕緊滾。”陳淼似怒實喜,薄嗔帶慍說道。
陳炳輝嘿嘿一笑,不再說話了,悶頭對付飯菜。吃了幾口,直起腰來晃晃頭,道:“這麼好吃的飯菜,沒有酒太不像話了,姐,開開恩,賞幾口酒吧。”
“你可是享受軍委專供的大人物,我這裡的酒怕你瞧不上,還是算了吧。”陳淼夾槍帶棒不留情面的說道。
李牧野安靜的坐在一旁看著,總覺得這陳炳輝有點古怪,是不是太拿小野哥不當外人了?以他的身份來說,就算曾經跟自己關係匪淺,但現在的小野哥卻是失憶甦醒過來的,已經沒有從前的默契了,他這麼隨意的作為未免太過了。
連腦子秀逗的小野哥都察覺到了,一向精明厲害的陳淼又怎會沒有覺察。
陳炳輝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起身跑到客廳酒櫃裡拿了兩瓶白蘭地過來,道:“你這裡隨便一瓶都是外國貴賓送的稀罕貨,這是哈瓦那產的吧,羅德里格斯那傢伙就知道打您的溜鬚,最好的東西都在您這了。”
陳淼輕輕咳嗽了一聲,瞥了李牧野一眼,意思是提醒他這裡還有個自來熟的外人。
陳炳輝卻直接坐到李牧野身邊,語重心長的:“牧野,咱們可有日子沒一起喝酒了,當年我在遠東執行任務,回來以後給自己放大假,你媽非要給我派個保障澳城迴歸的臥底活兒,然後我就跟著那些小騙子跑到了煤城,認識了你,還中了你的美人計,被煤城警方給逮進去了,後來咱們就成了朋友,那些日子我跟你去滿洲里,咱倆那酒可沒是喝了老鼻子,這些事兒你都還記得嗎?”
陳淼強壓怒火道:“媽什麼媽,陳炳輝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再要這麼沒深沒淺的,可別怪我真往外攆你。”
陳炳輝立即賠笑道:“你攆我也沒用,關了這道門,這裡就是家,在屋子裡的人全都是家人,我賴著不走,你還能拿槍把我崩了嗎?”
“就你這還什麼副總長,軍情局長呢,整個一臭無賴,還沒喝呢就醉了。”陳淼沒好氣的說道。
陳炳輝定定的看著陳淼,忽然黯然一嘆,道:“姐,你真有點老了,魚尾紋好多。”
“老也是被你氣的。”陳淼沒好氣道:“真不知道你今天這是發的什麼瘋?”
“不知道好呀。”陳炳輝舉起剛倒滿的杯子,對著李牧野一比劃,道:“老規矩,感情深一口悶。”說著一飲而盡。勾肩搭背摟著李牧野說道:“別怪你媽,她堅強了一輩子,已經忘記了被人照顧的滋味了,你是做兒子的,無論走到哪一步,受了多少委屈,都不許跟她計較,懂嗎?”
李牧野目光深沉看著他,微微點頭。
陳炳輝又滿上一杯,同樣是一飲而盡,李牧野拿起杯子陪著也幹下第二杯。倆人四目相對,似乎形成了某種默契。
“陳炳輝,你老實交代,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呢?”陳淼忽然面無表情,口氣異常冷厲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