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重腐蝕的金屬欄杆,在斷裂的邊緣搖擺呻吟,隨時變化調子,羅南的言語態度卻從頭到尾保持平穩、溫和、冷靜:
“目前來看,李維也好,那個軍政團體也罷,對我都是遮遮掩掩,並不坦率。我有很多訊息渠道,可是整合判斷都需要一個過程,且並不保真。
“想最快知道兩邊的底細,或者必要時互通有無,都需要一個快捷通道。
“比如師姐,你。”
相應的價值判斷終於落地,經過羅南層層遞進的烘托,一切都顯得特別順理成章。
“你這個人,應該是從李維的實驗室裡出來的,到現在也有非常密切的關係;現在你又和洛元聯手,吸引了以‘空天何’為代表的軍政集團。
“目前來看,你是表現出來的、最適合的那個渠道……只要你肯配合。”
墨拉聳肩:“那還真是榮幸啊。”
羅南語氣平緩:“所以,請發揮你的價值,推動這個大專案的進度吧。不要拖拖拉拉,讓我覺得,還不如在其他相關人群中挑挑揀揀來得痛快,那就很無奈了。”
墨拉重新給杯中倒酒,姿態依舊從容:“我會仔細評估考慮。”
“請儘快,另外……”
“嗯?”
“關於深藍世界,我確實很感興趣。”
“那可好……喂,喂?切!”
通訊中斷,與之同步,周邊那些無形細索,存在感也漸漸消融。一切都回歸到了正常狀態,好像之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墨拉明白,這樣的態度,擺明了是要將“不平等合作”的基調敲死了。
嗯,現在這也不叫合作,最多算是保證金。非要她拿出足夠讓羅南滿意的東西,後續的“合作”才有討論餘地。
墨拉微皺眉頭,用心思索,但也因為這樣,忘了正在倒油,杯中紅酒竟然滿溢了出來。
她霎時驚醒,這種絕不應該出現的場面,出現在她身上,是自嘲也消解不掉的鄙薄可笑。
墨拉真的笑出了聲,最終又還原為一聲輕薄的口哨。
不對別人,只對自己。
客廳沙發組那邊,席薇呻吟著又一次醒來,大約是被吧檯這邊的響動給刺激到。
今天晚上,她已經這樣反反覆覆好多回了,只是這次,在她掙扎著要再睡去的時候,忽地有冰冷液體,自她頭頂、脖頸、背脊傾倒下來。
席薇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反射性地要起身,可在柔軟沙發上沒用上勁兒,反倒側翻下去,狼狽地摔在地毯上。
也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看清楚,造成這一切的元兇,正是墨拉。
這個恐怖的女人,正微笑看著她,手中紅酒杯,已經傾灑掉大半,仍沒有停止的意思。
此時,暗紅的酒液也從她髮絲間隙滲出,自額頭流下,遮掩住她奪眶而出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