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門看到坐在唐千笑旁邊的石輝後,馮昆的臉色是越發的難看起來,他甚至都生出了就這樣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扭頭就帶人逃離此地的想法。
作為兵馬司的副指揮,馮昆雖然沒有直接和石輝打過交道,卻也跟著自家上司見過這位東廠二璫頭幾面,並且對這個貪婪陰狠的傢伙留下了不淺的印象。想到自己今日居然就這麼直接帶人壞了對方好事,他就覺著一陣的膽戰心驚,對陸縝更是恨得牙癢癢的,這不是坑人麼?
可是,這個逃離的念頭也只在其心裡這麼一轉而已,最終卻沒能付諸行動。雖然相比起來陸縝這個兵部員外郎的威脅要遠小於東廠璫頭,但此時的陸縝可是站在法理這邊的,馮昆還沒糊塗到不顧王法的地步。但他心裡的糾結卻並未因此稍減,只能用苦笑來應對陸縝這句話了。
石輝二人在好半晌後,方才定下神來,用陰冷的目光在進來的這兩個不速之客的身上一轉後,最終落到了馮昆的身上:“馮指揮,你這是何意?”別看他們此時顯得氣勢洶洶,其實心裡卻是七上八下的,好不緊張。
但馮昆看著卻比他們更加的緊張,東廠可不是他一個區區七品武官能得罪得起的,這讓他的臉上轉眼就滲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來,竟有些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了。好在,身邊的陸縝及時替他將話頭給接了過去:“二位事到如今就不用再裝了吧?現在已人贓並獲,你們偷竊兵部秘藏邊關地圖,圖謀不軌的罪名是怎麼都洗不脫了!”
石輝聞言身子又是一震,繼而勉強定住心神,惡狠狠地看向陸縝:“陸員外,你這是非要把人往絕路上逼麼?”說話的時候,他的手都下意識地按在了腰間,那兒暗藏了一把短刀,似乎只要一言不合,他就會拔刀相向。
對這個為王振深惡痛絕,卻總是拿他沒什麼辦法的傢伙,石輝身為東廠璫頭自然是相當熟悉的。他也清楚對方一直與王公公做對的強硬態度,所以此刻便有了用強的打算。只要把陸縝拿下,剩下馮昆這麼個小角色就好對付得多了。
可就在他打著如此算盤時,兩條身影卻倏然一橫,擋在了陸縝的跟前,堵住了他可能攻擊目標的所有角度。正是隨著陸縝進來的林烈和清格勒二人出手了。
只看了一眼,石輝的心就又是一沉,他發現這兩人都是硬手,自己一對一都未必能佔得便宜,更別說以一對二了。而這時,唐千笑則是發出了一聲驚呼,只見他用手指著清格勒顫聲道:“你……你就是當日那個蒙人奸細!”
雖然當日清格勒來見他時化了裝,但以唐掌櫃多年識人的經驗,這點把戲卻瞞不過他。而在一眼識破其身份後,他的臉色卻變得更加難看了,他已迅速明白過來,原來這一切都是個局,自己是徹底被人給算計了。
但陸縝卻冷哼一聲:“這位可不是什麼蒙人奸細,而是本官身邊的親信之人。唐掌櫃,你想要誣陷人,也得找個能讓人信服的理由才是。”
唐千笑立刻就聽出了他話中暗藏的意思,這既是抵賴,也是提醒,在提醒他只要陸縝不認這一點,他無論怎麼說都不會有人會信這種事情。明白這一點的他,臉上的神色再次一變,知道今日這事斷無善了的可能了。對方這是挖好了坑,將自己和石璫頭給推了下去哪。
石輝也不是蠢人,立刻就明白了他們這番對話的意思,頓時大怒:“姓陸的,你這是要與我東廠不死不休麼?”只從這話裡,就可看出他已經慌了,不然是不會搬出東廠來壓人的。
陸縝卻依舊淡然地看著他們,臉上還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不是本官要置你們於絕地,是你們自己的貪心害了自己。馮指揮,現在犯人和證據都在這兒,你怎麼還不下令拿人?”
“我……”馮昆的拳頭攥緊了又鬆開,可這個命令卻怎麼都下不出來,他恨不得自己此刻就不在這兒,也不至於攙和到這麼個可怕的爭鬥中來。
就在這時,石輝突然福至心靈,想到了什麼,大聲道:“我明白了,你這是為了那個被錦衣衛鎖拿的紀彬來的!你這是想為他出氣!”
陸縝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就這麼給對方來了個預設。身邊的馮昆雖然不明其中端的,但心裡卻更是不痛快了。好嘛,你和廠衛有了矛盾,那自去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便是,又何苦把我這個無辜之人給拉進來呢?
唐千笑立刻就看出了這位的心思,當即道:“馮指揮,此事本就與你無關,只要你此時帶人離開,我東廠一定會承你這份情,他日必有後報!”只要打發了這個手握兵權的兵馬司指揮,陸縝自然就無法把他們怎麼樣了。
馮昆心裡頓時就是一動,是啊,自己就當沒來過這裡就好了……實在沒有必要為了一個與自己不熟的陸縝而得罪了可怕的東廠。至於事後怎麼善後,他相信以東廠的實力是足以應付過來的。
可就在他猶豫著想要聽命退卻時,眼前陡然就是一花,一把刀已突然架到了他的咽喉處。 這一下實在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別說閃躲了,就連驚叫都來不及發出,一定那鋒刃貼著他的喉管,讓他生出只要叫一下,就可能被刀鋒切開喉管,所以只能憋出了一個字:“你……”同時目光狠狠地盯向了陸縝。
那個突然出手,挾持了馮昆的,正是林烈。早在佈置這一局,陸縝就已有所提防,而他一旦發現對方心生退意,便毫不猶豫地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