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將領其實心下也是頗為忐忑的。畢竟這次蘇州出了這麼大的亂子,于謙被襲擊還差點落入亂民之手,而霍正這個管事太監又被賊人給劫了去,若他們不能在此番事情上將功贖罪,恐怕到時朝廷必有重責。所以在聽到康思川的一番吩咐後,雖然雙方其實不算上司下屬,那將領還是迅速答應了一聲,然後點齊人馬,火急火燎地衝回城裡去了。
現在碼頭這兒已是僵局,官府固然難以派人殺過去救人拿人,可那些亂民也已鬧不出什麼大的動靜來了。所以他們已可把兵力調回城中,去對付其他的反賊。
看著他們匆匆而去,陸縝才稍稍鬆了口氣。雖然暫時不知道白蓮教賊人到底藏在哪兒,但就他判斷,這事上白蓮教一定與嚴家有所勾結,所以只要找準了嚴家,那白蓮教也將無所遁形。
能做出這一判斷,除了因為這次的變故里兩者間配合的默契,還有一點是陸縝已猜測出之前嚴家想要運走的私鹽很可能就是白蓮教的。因為就林烈他們所查出來的數目來看,那可不是尋常富商能搞到手的,只有像白蓮教這樣有組織,又經營多年的存在,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覺間搞出來如此龐大的私鹽。
雖然這一切都只是猜測,但事態緊急——一旦拖得久了,驚覺事情有變的白蓮教很可能再次金蟬脫殼而去——也只能賭這一把了。反正嚴家家大業大的,一定是逃不了的,所以官兵入城必能有不小的收穫。
當陸縝想明白這些,再抬頭時,正看到趙克遠帶了人直接就把面色有些異樣的李燕九等一干漕幫之人給拿下了。
顯然,雙方已把話說得清楚,所以雖然漕幫在場有不少人,而且個個都身材魁梧,帶有兵器,可在面對相當數量的官府差役時,卻沒有一個反抗,很快就束手就擒,被繩索給捆縛了起來。
“東家,演戲得演全套,咱們先把人帶回府衙,然後再作佈置也不遲。不然河上那些傢伙說不定會有所懷疑。”陸縝又提議了一句。
康思川一想之下,也覺著很有道理,便點頭應下,然後帶人走過去,下達了把人押送回衙門的命令。
在此一系列的動作中,穆宏一直都只是冷眼旁觀,彷彿一切都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一般。直到康思川走開,他的一雙眼睛才落到了陸縝身上:“陸先生真只是打這麼個主意麼?”
“穆兄這話是何意?”陸縝心頭驟然一跳,但面上卻不改色。
穆宏不是個多話之人,見陸縝不認,也不再說什麼,只是淡淡一笑,這便轉身追著康思川而去。這反應,倒讓陸縝心裡更覺不安了,不知這位會不會跟自己的主人說什麼,而以親疏來看,顯然自己是比不得穆宏的。
不過直到回府衙,一切也都再沒生出什麼變數來,康思川也沒找陸縝詢問什麼,似乎穆宏並沒有進言。
此時,城內已完全安定下來,只有幾百官兵直衝向了嚴家的府邸,將那座氣派不凡的嚴府給圍了個水洩不通,然後也不打什麼招呼,便有人直接撞開了緊鎖的門戶,惹得周圍百姓一陣驚慌。
可隨後,卻輪到眾官兵不知如何是好了。整座嚴家園子,此時早已人去樓空,雖然一些傢俱都在,但金銀細軟等值錢易拿之物卻都已不見。顯然,早在昨日事發之前,嚴家之人就已做好了逃離的準備!
最終,這些官軍只能留下一部分守在此地,其他人則無功而返,回去府衙稟報這一訊息。
當聽到此事後,陸縝並沒有太大的意外。以他對嚴家眾人的瞭解,他們也確實會早一步做好相應的打算。不過有一點他是可以肯定的,對方此時應該還在蘇州城內,只要全力搜找,就一定能把他們找出來。
康思川也是一樣的心思,當即命人繼續搜尋嚴家眾人的下落,並命四門嚴加查問,不得讓任何一個可疑之人離開蘇州城。
等這一切都做完之後,陸縝才對康思川道:“東家,昨晚到現在我都未曾回家去看看,心中著實不安,所以……”
“這是本官疏忽了,你確實該回去看看。”康思川忙點頭稱是。現在蘇州城裡依然人心惶惶的,陸縝這個當家的男人不在,家中女人當然是要感到心急了:“衙門裡的事情就交給其他人吧,你好好地歇息一陣。至於運河上的事情,趙通判自會處置。”
“多謝大人體恤!”陸縝說著,拱手為禮,這才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