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其他各船已徹底查明沒有問題,然後嚴潤章父子便把康思川送下了船來。在回到陸地上後,康思川更是主動彎腰拱手:“這次多有得罪了,還望嚴老莫要怪罪才好。”
嚴潤章此時臉上滿是笑容,看不出半點惱怒和因為失去大批食鹽的肉痛,拱手回禮:“大人言重了,你這麼做也是為了朝廷法度嘛。不過小民卻還是得說上一句的,大人身為我蘇州父母官,責任重大,切不能被某些小人唆擺,幹出亂我蘇州人心的事情來。”說這番話時,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不斷掃向了一旁的陸縝,其話中之意自然是很明顯了。
康思川卻裝傻似地一笑:“這個自然,本官自當吸取今日之教訓。”然後扭頭便走。
直到離開碼頭後,他才長長地撥出了一口氣來:“這個嚴潤章果然厲害,居然能下如此決心,那可是幾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哪。”他當然也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端倪,不過對嚴家的反應依然感到極度震驚。
“是在下辦事不夠周密,這才連累了大人。”陸縝忙自責地說了一句。
別看剛才嚴潤章說得客氣,好像今日之事能這麼輕鬆揭過。事實上,誰都知道,事情是斷不可能如此了結的。嚴家在朝裡也有一些靠山,再加上漕運衙門的人——這次知府衙門前來搜查可是太不給他們面子了,在沒有搜到任何罪證的情況下,他們自然也是要有所反應的。
“罷了,你也是出於一片公心,而且這次一鬧也算是杜絕了一場禍患,對本官來說倒不能算完全失敗。”康思川安慰了陸縝一句,不過他的臉色卻不是那麼好看,顯然心裡所想就沒這麼輕鬆了。
在他們身後,碼頭商船邊上,嚴玉麒恨恨地盯著早已沒入黑夜之中的這群人:“爹,這口氣我們一定不能就這麼算了。那可是幾十萬兩銀子的貨物哪!”
“除此之外,還能有有什麼辦法?與我嚴家滿門的安危比起來,別說幾十萬兩,就是百萬千萬兩的銀子,也是可以捨棄的。”嚴潤章沉重地道。即便是嚴家,一旦背上這幾十萬兩銀子的債務,怕也要脫層皮了。
“爹,不如我們……”嚴玉麒正想說服父親還擊呢,突然發現身邊老爹的情況不對,蒼老的身子居然就是一陣搖晃,隨後便要倒下了。他趕緊伸手一把攙住了父親:“爹,你怎麼了?”
問話的同時再看父親時,他卻嚇了一跳,因為此時的嚴潤章面色已經鐵青,雙眼也已緊閉,居然就這麼昏了過去。
嚴潤章本就久病未愈,這次只是強撐著出來看看家裡之事的。而私鹽之事已惹得他盛怒,剛才又是一番緊急處理,不但忍痛拋棄了幾十萬兩銀子的私鹽,還得強打精神和康思川他們說話。這麼一番操勞下來,他的身子自然是支撐不住,一旦確認再無威脅後,氣一鬆,便即昏倒。
“快,快來人!”嚴玉麒當即大聲喊道。
碼頭上的這些人在一呆後,才終於回過神來,趕緊上前扛起了嚴潤章就往外走。頓時間,整個運河碼頭處再次混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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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事發時乃是夜間,但碼頭上的這場變故還是很快就被一些有心人給知曉了。比如那些同樣靠著販運貨物為生的商人,又比如最關心嚴家之事的那個自稱許青蓮的人。
這是個模樣俊俏,風度翩翩的佳公子。不過在聽到手下人帶回來的訊息後,他的那張俊臉頓時就扭曲了起來:“怎會這樣?嚴家不是在蘇州城裡打通了黑白兩道麼?居然也會出這種事情!”
“是府衙的人做的,聽說是府衙一個師爺與嚴家有仇,這才引出了這一場。”
“師爺?可是那個叫陸縝的?”許青蓮猛地一怔,急忙問道。
“就是他了!”
“呼……”許青蓮深深地撥出了口氣,轉頭看向了一直坐在旁邊沒怎麼說話的那名書生打扮之人:“還真讓你說著了。這個陸縝當真是我教天生的剋星,在杭州壞了你的好事不說,這回跑來蘇州居然又毀了咱們這麼大批的食鹽!”
這個一直沒怎麼作聲的書生,赫然就是之前在杭州幾次欲置陸縝於死地卻總沒能成功的白蓮教護法白聯了。此刻聽到這話,他的臉上也閃過了一絲恨意,但很快地,卻又笑了起來:“不過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這一攪和對我聖教來說倒也未必會是什麼壞事。我們正好藉此機會讓嚴家幫我們把那件更要緊的事情給辦了!”說話間,眼中又有精芒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