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離一路跌跌撞撞,不知撞倒了幾個攤子和行人,在攤販和路人的叫罵聲中,忽然倒了下去。
這一下子可把他們給慌著了。
“不,不是我乾的……”
“是你,是你剛才推他了……”
“不,我哪有推他……我根本沒碰到他,你亂說話想死嗎?”
“你們看他這是怎麼了?”
就在他們爭論的時候,又產生了變化。
燕離的身體不知何時弓成了蝦米狀,他的血液像岩漿一樣滾燙,但他的臉卻如同死人一樣毫無血色。岩漿一樣的血液,勢同洪流,在周身瘋狂奔走,不知多少次衝擊他的心臟。
體表的肌體在瘋狂的抽動之中數度陷入痙攣。
他無法自控地發出痛哼,顫抖著滾動著。額上咒印清晰浮現,周身縈繞著代表著死亡的灰黑氣息,看起來極為駭人。
人們驚恐地退開,在街道拐角行人最密集的地方,竟是形成了一片真空。
詛咒在燕離的靈魂裡,由他的靈魂承載,所以他需要不斷地破境來淨化靈魂。
接連從二品破入修真,靈魂的純淨度讓他能夠放心的利用死怨,可這次的利用,跟以往那些是不同的。
這個方法他只用過寥寥數次,最近的一次是在被大理寺包圍時借之遁走。
要完全抹去自身的存在,近乎於隱身,與“無我真經”是完全不同的。到了連伯約那樣的大高手都察覺不到的程度,怨力就絕不只是佈於體表,而是深入肉體。
怨力侵入體內,詛咒全面地腐蝕,怨力試圖侵佔軀殼,血液的激烈反應,正是一種“排它”的現象。隨之引起的便是激烈的情緒狂潮,激烈的情緒狂潮,又會加深靈魂裡的詛咒,靈魂的詛咒愈深,侵入體內的怨力愈可怕,這是一個無解的死迴圈。
這一點,在原理上,就好像進行魚水之歡,在進行到最巔峰的一剎那;抑或是抑制不住情緒的暴走,——譬如得知父母死訊那一次,——怨力就會趁虛而入,他的體內都會像點燃活火山一樣爆發,跟現在的情況是一樣的。
這一次,他本該被姬紙鳶所拯救,可是隨之而來的意外,讓他措手不及。如果不逃走,他懷疑還沒解釋清楚,就會被那老頭生生打滅了去。
這個情況若是持續下去,則只有兩個結果:第一是產生極為“可怕”的副作用;第二,神智全失,變成一個白痴,或者被詛咒全面侵佔,變成一個怪物。
通常來說,詛咒在還沒完全侵佔他的靈魂之前,第二種情況是不會發生的。
但是比起第一種情況,燕離寧願是第二種。
現在,沒人能救他,他只能自救。
他試圖去尋找美好的回憶。如果有一支簫,或許能嘗試吹奏六月飛歌,像般若浮圖那樣讓他的心平靜下來。可惜紫竹簫留在了神州,沒能帶出來。
或許可以去找一支。
但是恐怕來不及了。
他只好嘗試著去尋找回憶之中的旋律,去傾聽歲月的聲音。
可是一個馬車的軲轆聲打斷了他。
這個時候打斷他,簡直要命。
“完蛋了……”他再也支撐不住,咕噥一聲,便暈了過去。
沒有人發現,他暈過去的一剎那,手指的姿勢略微有些變化,如果仔細看,會發現那是一個蘭花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