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正午,姬紙鳶舉行了一個盛大的哀悼會,追悼過往戰死的英烈,然後論功行賞,當天晚上就出發回永陵。她離開太久,朝中很多事情需要她來處理,不得不星夜趕路。
燕離藉口養傷,沒有跟大部隊一起行動,而是找了一輛馬車,讓趙啟平趕著,慢悠悠地往回走。
“回到永陵,你最想做什麼?”
趙啟平一面趕著車,一面想著,道:“當然是回書院,不過我知道不可能了,書院向來不會接納被趕走的學生。等著陛下安排吧。”
燕離躲在車上當然不是為了養傷,而是研究武陵圖。不過現在大晚上的沒有燈,只有藉助月色了,可他無奈地發現太高估了自己的眼力,白天視線清明都看不出什麼玄機,何況這樣的夜晚呢?
他隨口安慰道:“西山營全體陣亡,你是唯一倖存者,姬天聖會補償你的。我估摸著會給你個官做做,就算面對你的舊同窗們,也能揚眉吐氣了,對你的父老鄉親也有一個交代。”
“若真是如此,我可真的要好好感謝燕兄!”趙啟平喜不自勝道。又發出了一聲慨嘆,“機遇時變,人生當真難料。當初站在永陵的城門口,等待著被押解的心情,至今猶有餘味,打死我都沒想到,還有機會回永陵……”
說到這裡,這麼一個大老爺們,眼眶竟是微微紅了。沒有經歷過的,永遠也不會懂他的心情。
“前面找個客棧吧。”燕離忽然道。
趙啟平一愣,道:“咱們這才走了不到二十里呢。”
燕離道:“再有二十里,好像有個小村莊。”
趙啟平苦笑道:“燕兄,我的意思是,如果要找客棧投宿,為什麼不乾脆在容城等到明天早上呢?”
燕離捲起武陵圖,懶洋洋地躺了下來,道:“因為我突然發現,晚上趕路真是有點吃飽了撐著,又看不到美人。”
趙啟平除了苦笑,還能說什麼呢。
半個時辰後,馬車駛入村莊,敲開一家客棧的門。
掌櫃是個白白胖胖的中年人,大晚上被吵醒也不氣惱,手拿一個燭臺,帶著和氣的笑容:“二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燕離道:“住店,來兩個房間。還有,幫我們把馬喂喂,它就是你的。”說罷從懷中取出一錠十兩的銀子。
“好嘞!”掌櫃眼睛一亮,知道遇到了大主顧,“小人先帶您二位去房間,隨後就去餵馬。”
客棧是複式結構,大堂右邊就是扶手旋梯,過道旁就是客房。
“小心黑,您們看著點路。”
掌櫃推開了一個房門,用燭臺照明指引。
燕離徑自走進去,突然又退了兩步:“等等,把燭臺留下。”
把銀子放在他手上,順手拿走了燭臺。
掌櫃自無不可,便帶著趙啟平摸黑去了另一間房。
燕離反鎖了門,把燭臺放在桌子上,左右看了看,擺設很簡潔,也很乾淨,他覺得很滿意,便去將窗門也閉了,這才坐了下來,取出武陵圖在桌子上鋪開。
世面上一幅蒲大師的真跡,隨便都要萬兩黃金以上,如果有臨摹的好作品,也能賣個上百兩,可以說蒲大師將大夏皇朝的審美程度整整提高了一個朝代。
蒲大師慣用寫意的手法作畫,這幅武陵圖就透著一種形簡而意豐的韻致,不過寥寥幾筆,就將永陵全景完全勾勒。偏偏每座院子,每個房屋,每條街道,每棵樹,甚至於樹上結的果子,全都栩栩如生,彷彿隨時會變成真的一樣。
燕離甚至能看到演武場入口的武帝塑像,那一股子睥睨四野的狂傲,竟在一筆之中展現的淋漓盡致。
仔細觀賞後,他才感受到武陵圖的藝術價值,丹青巨匠的磅礴氣勢,躍然紙上。難怪臨摹的好作品,都能賣個上百兩,只因為大部分的畫師,就連蒲大師萬分之一的神韻都捕捉不到。
可是,他也曾經看過臨摹作品的,並沒有發現這幅真跡上面有孫波說的所謂暗號。
看了半天,還是摸不著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