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慈正要讚歎,忽聽許央漫聲長吟,話音鏗鏘,尾音卻似在遙遠無盡的虛空中泯滅:“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彷彿夢魂歸帝所,聞天語,殷勤問我歸何處……這把劍,就叫隱星吧。”
許央視線移過來,粗豪的臉上,卻是湛然清靜,笑容溫潤:“六年前,我親制一柄‘刺日’,與這把劍很是相似,同是劍身長二尺九分,柄長五分,無鍔薄刃,捲曲自如,不過用料可比這個講究多了,畢竟是故人宗門弟子啊……
他發了一通感慨,即而又道:“這把劍就送給老弟,用到用不到,都算是今日交流的紀念。”
餘慈默然,片刻,上前一步,雙手接過。
“長夜漫漫,終有盡時。老三制器太慢,我就不耽擱老弟的時間了,只需告知元君,半個月後來取就是……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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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如梭,倏乎而過。
少陽劍窟,南湖藏劍府中,餘慈點燃了龜鶴爐中,專供劍窟有數幾個洞府的“洗魂香”,淡藍煙氣氤氳而起,又歸於無形,並沒有什麼明顯的香味,可空氣卻似更為清新,吞吐之間,令人忘憂。
他坐在雲床上,慢慢瞌下眼去。
就在今天上午,薛平治拿到了那一件根基於符籙打製的法器,對其效果還算滿意,便與駱玉娘先行轉回百花谷去了。
俞南則不知所終,但想來應會在附近逗留。
諸般雜事已畢,餘慈終於開始閉關,慢慢適應長生劍境的玄妙,眼睛剛剛瞌上,億萬裡之外,汪洋深海之中,兩道幽光亮起。
藏身海中的鬼厭分身,自有形化無形,破海而出,轉眼不見了形跡。
真界之廣大,委實不可思議,訊息說不定在哪個環節,其傳遞便停滯了。便是真傳過來,與億萬裡之外的人們,又有什麼相干?
在茫茫波濤之間,星羅棋佈的萬千島嶼,長居或暫時駐留的修士們,哪個睬你玄黃殺劍?便是北地三湖、洗玉盟之流,離他們也太過遙遠,他們關注的重心,與陸地上的人們,完全不一樣。
海鷗墟什麼時候正式開啟?
蜃樓的名額究竟是誰爭下了?
南潮北進,如今到了何處?
只有這些,在海外修行界,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當然,也有一些不怎麼相關,但足夠惹眼的事情,引得人們議論紛紛:
“北邊海上萬裡迷霧,越發地擴大了,昨天吳老七幾個過去,莫名其妙就死透了,屍身順著海水飄出來,才讓人發現。”
“這霧起來兩個月,怎麼也不見論劍軒的劍仙們去察探?”
“說不定早去了,吃了虧才沒聲張。”
聽得這些言語,剛上岸的鬼厭略一停駐,聽了片刻,慢慢踱步離開。
青袍束冠,靈光斂藏,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修士,誰能認出他是長生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