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此刻鴉老還有挽救的機會,可是葉半山硬頂著末法雙翼的圍堵,強攻而上,劍氣雷音爆鳴,震得他心煩意亂,或許是由此產生了錯覺吧,投入滾滾魔氣之中的劍芒,正發出“殷殷”鳴響,都聽不出是碰撞還是共鳴。
隨即有暗啞碎裂之聲……
這一刻,《聖典》之上,魔氣潮湧,精光亂眼,看不出端倪,也不知道損傷如何,可鴉老心神與外界交感,發現九宮魔域都為之動盪失衡——當真不妙了!
真界天魔體系的核心,被人正面衝撞、受損,當真是亙古以來,從未有之的惡劣事態。
《聖典》和《太元天魔根本經》當即開始反制。
毫無疑問,這是鴉老有生以來,見到的最強的反噬力量。
最諷刺的是,他首當其衝。
鴉老心神劇震,一口悶血吐出,當空化霧,演化鬼形,掙扎嘶叫。
然後就是葉半山,
這一刻,地心深淵中,似乎是將真界上宮的九宮魔域頭顱投影在此,口齒啟合,便有無形之衝擊,自九層平臺而起,一路掃蕩過去。剎那間碾碎了葉半山的護體劍氣,甚至連形神純化的手段都不管用,斷了不知多少根骨頭。
靈綱劍圖更是被“關照”的重中之重,化為一道靈光,飄搖不定。
而如此驚人的破壞力量,只是一發便收。
並非是後力不繼,而是以《聖典》和《太元天魔根本經》為中心,不斷向深層運化。
鴉老呆呆地看著這一幕,忽然發現,當前的情形,很有些熟悉。
天魔體系深邃無盡,運化層次之深,就是自在天魔的境界,也看不到頭。
可是,眼下這場“運化”的方向,似乎是有所偏移……偏移到“逾越”了一條線,那是曾經讓鴉老為之欣喜若狂的“邊界”,如今,卻是寒懼顫慄。
他想逃走,身形卻莫名地不的使喚。
耳畔轟轟聲響,不是葉半山的鳴雷劍意,而是要深透遼遠得多。
眼前一晃,不知何時,剛剛交戰一直插不上手的帝天羅,已經站起,以緩慢而堅定的步伐,走向九層平臺邊緣,幾乎要邁出……不,已經邁出去了。
鴉老怔怔地看著這一幕,看著本應該在魔潮沖刷下,瞬間化為烏有的帝天羅,靜靜地懸浮在魔潮之中,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過了一瞬。
帝天羅轉過身來,似乎極度空茫的眼神照下。
不知何時,轟轟之音逐漸澄澈,化為高上遼遠的吟頌之聲。
這一刻,地心深淵之中,不見了《聖典》、不見了《太元天魔根本經》,只有深邃無盡的星空,向外擴張,要吞沒九層平臺,吞沒地心深淵,也要把帝天羅吞沒進去。
只剩那對眼睛,成為星空的中心。
鴉老的心臟彷彿被一隻無形之手攫住,張口結舌,不知怎地,雙膝一軟,跪了下去,末法雙翼自他兩肋脫離,化為天魔本體,同樣跪伏在地,瑟瑟發抖。
幾乎被轟上第八層平臺的葉半山,此時展現出劍修的靈動機敏,他沒有去看帝天羅的眼睛,甚至連九層平臺發生了什麼也不關心,只是向後急退。
可在此刻,帝天羅的視線無所不在。
不但“由外而內”,而且“由內而外”,照了個裡外通透。
葉半山驀地發現,自家千錘百煉的劍意,倒似是千瘡百孔——這不是幻覺,而是在更高層次上,真實不虛的事實。
這個“事實”甚至更指向他的情緒意志,一層層剝開“你我”、“內外”的差別,從最陰暗的角度切入,將人心深處最腐爛的部分剜出來,展示給他看。
不可避免,困惑軟弱、自我置疑等等心緒翻湧而出。
可這時候,葉半山卻是笑了起來:
“好像招惹了一個了不得的傢伙……人貴自知,謝謝啊!”
嗆咳與笑聲同起,隨即裂喉暴喝,在嗆出的滿口鮮血甚至至內臟碎末中,他身體衰老加劇,眸光卻愈發地湛然明澈。
這一刻,他不退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