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相山卻道:“事情千頭萬緒,我如今虛弱之極,難以盡述……”
“哦?”
餘慈眼中光芒微寒,趙相山意念卻又一轉:
“暫時來說,天君手中魔蟲已經足夠了。這是無量與參羅利那聯手所創,模仿噬原蟲法理,合以種魔之術,造出的‘星芒蟲’,看似活物,實是意念的延伸化形,既有此蟲,必然與無量脫不了干係,天君大可從這蟲子身上下手……”
“怎麼做?”
“星芒蟲雖好,但為了保密起見,與主體的聯絡不可能時時存在,需要先儲備,我有一法可以抽取蟲子儲存的資訊,包括何時與主體聯絡,順藤摸瓜,必有所得。”
這倒合了餘慈之前的想法,但他仍是奇怪:“你這麼做法,是何緣故?”
“若天君早拿出移轉靈樞,掌生控死的能耐,我也早降了,何必再多受這兩月的活罪?”
趙相山的態度倒也坦白:“參羅剎那好好的域外霸主不做,轉世作甚?還不是要找一份無所拘束的前景?如若不然,待最上頭那位整合已畢,什麼天魔、外道,都要重新淘換,不,現在應該己經開始了……”
“最上頭那位”,自然是指元始魔主。
餘慈聽得失笑:“胡扯,當年那位玄德未失,怎麼可能去和你們糾纏?”
“失了玄德,治人而犯私,尚有可為;不失玄德,無心而為,才更可怕!”
趙相山的意念中,頗有苦澀的情緒,這使他比任何時候,都更像一個正常的人:
“好不容易攢下了可以強渡胎迷的靈性,自然要做個無所約束的生靈。然而‘無所拘束’說來容易,做來談何容易?
“像是參羅利那,難道它不想轉生到尋常的原生星辰上麼?他轄下星域,合適的地方,也有個三五處,但它還是要轉生到真界,和巫神禁錮對抗,吃力不討好不說,某種意義上,就是從一個坑裡,跳到另一個坑裡。但不在這坑裡打個滾兒,也難以擺脫魔主的烙印……
“我降天君,也是此意。”
他倒也坦白。
隨著餘慈對真界根本的理解加深,對趙相山所言,也有所領會。不過,就程度而言,倒是沒那麼強烈的感覺。
“何至於此?”
“當然至於,巫神自闢天地之時,難道是要為萬世開太平麼?”
趙相山情緒翻湧之下,倒是說了更多:
“巫神當年,也只是為了自家修行,感悟法則而已。或者說,他也擔心尾大不掉,故而開天闢地之後,以血脈傳承為法,所有在巫神之後的修士,都受到制約。然而終究有一日,被曲無劫斬破。
“可惜,曲無劫雖斬得破血脈牽累,卻斬不破天地桎梏。你們終究是在這片天地之下長成的,有著不可卸除的法則烙印,自然要承擔這一界的因果,得不到真正的逍遙。
“這一點,便是地仙人物,也要羨慕域外那些自然星辰上的生靈,不管他們有多麼柔弱。世人為何曰‘地仙’,便是警示這一方天地的制約,脫不開去,便是個縛地靈,說不定什麼時候便要遭了因果報應!”
餘慈聽得心神觸動,但此時此刻,不宜多想,也不宜跑題,只沉吟道:
“所以……參羅利那為了從坑裡再跳出來,一定會想辦法對真界環境做出改變,那麼,他的計劃?”
“剛剛已經說過,將靈性裂分,逐一投送到真界,轉生洗煉,待到時機成熟,主靈轉世,再逐一收回。”
“這不是計劃的全部,我要的是他對真界的計劃!你說時機成熟,時機怎麼才算成熟?”
其實不用趙相山回應,餘慈也能猜到:
所謂的成熟,自然就是真界生變,不再是坑殺地仙、神主的“絕地”。
趙相山情緒漸漸平復,意念更虛弱,但思路明晰深刻,一針見血:
“所有針對真界的做法,都不免要沿襲當年巫神的老路,也就必然要在巫神身上下功夫。這是捷徑,也是必經之途,沒有人能由外向內改變真界,除非花費像巫神那樣難以計數的時間。成,則事半功倍;不成,甚至難得其門而入。”
“必須要透過巫神?”
這一刻,餘慈想到了翟雀兒和蘇雙鶴“收集劍修”的古怪舉動;也想到了羅剎鬼王、大黑天佛母菩薩在飛魂城做的“功課”;當然,也包括夏夫人的手段。
靈光串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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