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休眼睛盯著水榭地面的紋路,雖是向餘慈行禮,心裡卻極是舒坦。
因為他終於給餘慈下了個套,此非出自“公心”,而是“私慾”,可越是這樣,越是爽利。
天風散人也好,喬休真君也罷,都是此界散修中,名望極高的符修,均有宗師之資。前者天賦絕頂,後者輩份極尊,天篆社都給二人安了“供奉”之名,以為尊敬之意。
出自這等人物的“紀念之物”,豈會當真是“隨手而就”?
他與天風散人,其實關係頗深,近來更有一些合作之事。
天風散人贈他這朵“水蓮花”時,便提及此為他獨門制符之術,貫通了玄門、佛門的部分手段,符成蓮形,盪滌心魔,最是神妙,拿到幾個大商家的拍賣會上去,足夠換來一件同樣性質,祭煉十四重天的法器。
如此妙品,讓餘慈全無準備之下,倉促製作,哪有能勝過的道理?
敖休正是要拿天風散人,來落餘慈的面子。
到那時,不但餘慈在華夫人、薛平治等人臉上損折臉面,他事後也會在外面大肆宣揚,非要弄得世人皆知才好。
當然,餘慈也可擺架子,避開這次“較量”。那也無妨,事後自然會有“天風散人隔空一符難倒淵虛天君,上清傳人甘拜下風”之類的段子轟傳天下。
再退一萬步講,就算餘慈能勝過天風散人又如何?
若餘慈真能製出勝過“水蓮花”的符籙,他就順依前言,厚著臉皮討要下來,那怎麼也是一件超過祭煉十四重天法器的寶貝,到時候看餘慈吃下暗虧的表情,也很不錯。
到目前為止,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成固欣然,敗亦無妨,心態放得極開。
這人啊……
餘慈看著敖休躬身時的後腦勺,啞然失笑。
這傢伙究竟是天生與他不對付呢,還是別有所圖?此類問題,不需要動太多腦筋,包括敖休給他出的難題,也一樣。
豈不見華夫人、薛平治她們,都在笑吟吟旁觀?對這等層面的事情,只需要抱著一個玩樂的心思就好。
“敖堂主的心意,我瞭解了。”
餘慈不多言,不客套,不糾纏,抬頭看天,卻見陽光普照,萬里無雲。既然無雲,分雲鬥符又從何談起?
敖休順著他餘慈視線往上看,臉上微變,頭一次,他對洗玉湖隔絕劫雲的法陣心存不滿。
顯然,餘慈是找到避戰的理由了!雖說後面大有文章可做,但不能親眼看著餘慈給打落威風,還是有些可惜。
果然,餘慈就道:“今日天公不作美……”
敖休心中冷笑,正琢磨如何在餘慈發話後,送幾根刺兒出去,餘慈話意陡然一轉:“然而萬物皆可為符,我便偷一偷懶,就地取材好了。”
不等敖休反應過來,他伸手向水榭側方碧波一指,就在一片接天碧葉邊緣,忽有一朵碗大蓮花,並花梗之下,如綠盤似的荷葉,脫了束縛,逆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