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天的時間,季元在一直院子裡來回走動,為接下來的決斷傷神,但最終,他還是一咬牙:
“走!去找人。”
身邊兩個長隨,季大立即跟上,季二猶豫了下,季元的視線已經轉過來,季二給嚇了一跳,卻聽季元道:“你,到城中給我送一封信。”
聽到不必去見那位可畏可怖的人物,季二當真是出了一口長氣,忙答應下來,生怕季元反悔,接了已經封存好的玉簡,一溜煙兒地去了。
季元本來還有些將定未定的猶疑,可季二這麼幹脆地跑遠了,他也不好再叫回來,跺了跺腳,大步出門。
不多時,他就來到九煙所居的旅舍之外,他已經不再犯什麼躊躇,悶著頭往裡面走,卻是正好與出來的一位修士打個擦肩。
交錯而過的時候,他激靈靈打個寒顫,像是被一把鋒利無匹的劍器切過脖頸,他猛吃一驚,回頭看時,卻見那一位已經停步,正微笑看過來。
“哎,彭執事。”
那位的裝束甚是招眼,帶甲披袍,腰繫玉帶,頭上束冠,便如一位英武的將軍,如此形象,季元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這自然就是論劍軒、聚仙橋上十二正執事之一的“金瞳神將”彭索,步虛上階的大高手。
據說若非這場突來的天地大劫,近日裡已經要步入長生了。
也是因為這場劫數,此人受論劍軒派遣,到吳鉤城來坐鎮,充實城守劍堂的實力。
彭索金燦流火般的眼神,在季元面上一掃,很快便有所了悟:“季十九……你來找九煙?”
沒想到被一眼看破了來意,季元尷尬之餘,也知道,因為城外灘塗上的事情,九煙已經被城守劍堂盯上了。
吳鉤主城內是嚴禁修士私鬥的,海邊灘塗的位置,算是擦了個邊,大約是可計較,可不計較的程度。不過,以論劍軒的霸氣,今日由彭索親來九煙住處,顯然,不是威脅,就是警告。
但從另一方面講,也能看出其對九煙的重視。
季元還真沒什麼底氣和彭索平等交流。
飛羽宗雖然也算是中型宗門裡的佼佼者,卻根本沒有與論劍軒相提並論的資格;他這個“小含章法會”裡的“第十九位英傑”,也遠比不上幾可為論劍軒獨當一面的金瞳神將。
含含糊糊應了一聲,他想著就此含混過去,可彭索卻不放過他:
“季十九你是運送香料到此?”
“呃,正是。”
“飛羽宗一向守著吳鉤城的規矩,又充實補益城中供應,我們自然是歡迎的,正因如此,也要謹慎,和那些惹事生非之輩,保持一些距離,自然也就少了是非。”
被彭索這麼一說,季元差點兒掉頭回去,但想到堆積在庫房裡的貴重香料,以及與之相關的,他的榮耀前程,只能是狠下心,裝糊塗:
“彭執事說的是,不論如何,都要做正常生意,才不會出事。敝宗行事一向穩重謹慎,就是不敢砸了招牌。”
聽他恭敬語氣中暗藏的毛刺,彭索微微一笑,不生氣,不多言,再一招呼,便邁步而去。
季元抹了把冷汗,事到如今,他更退縮不得,將袖中的帖子拿出來,走入大敞的客棧正門。
接下來,他很順利就見到了九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