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慈是明白了,但此時離得太近,再想反應,已是不及。喉嚨一痛,被對方鎖住,硬是被提了起來。
湖底地脈震盪方興未艾,剛剛隆起的湖底山丘此時已經崩裂,從中迸出來的,卻是火紅的岩漿!
轉眼間,岩漿之外就裹上一層灰白的濁流,暗紅的光芒在其中若隱若現,中間更穿行紫金雷光,揮盪出一片片的氣泡。驟升的高溫使大片異化湖水就此蒸發,提煉出來的劍煞攪到岩漿、雷光裡去,更是亂得一塌糊塗。
湖底裂隙上部,不知何時已經被爆發的衝擊轟塌,岩漿濁流就此噴湧而上,轉眼就衝破湖面,灰黑色的水汽、煙塵、泥沙彷彿化為一頭猙獰的巨獸,在湖面上肆虐。
而在已經是一鍋滾燙泥粥的湖底,重器門首領沒有任何動身躲避的意向。
他扣著餘慈的脖頸,語意沉沉:“不要把別人的好意當成資本……當年我們能夠讓你們離塵宗遭殃,如今殺你一個小輩,也算不得什麼。”
“你是在發狠嗎?”
到這種境地了,餘慈光棍兒的脾氣就硬頂上來,他嘲弄道:“要殺我,加把力就是,何必廢話?”
重器門首領似是沒有受到影響,他淡淡道:“我自以為一言九鼎,不讓鬚眉,師傅卻道我迂腐好欺,原本我是不信,便是遭災遇劫,亦不悔改,現如今,我卻是信了。”
他孃的這人一個分神都強成這樣,此人的師傅又是何等人物?
餘慈突然發現,他可能惹了一個非常非常了不起的勢力,但這種情形下,他也什麼都不懼了,嘿地一聲笑,在鐵手的鉗制下艱難地蠕動喉頭:“老子才壞你一件事,就讓你有這般感悟,當年那災劫想必也是有限。”
重器門首領沒有回答,手上卻更加了一把力,餘慈的喉頭軟骨已經給捏得裂了。餘慈沒有一刻放過掙扎的念頭,但對方鐵手有萬鈞之力,更有那詭異真煞封經鎖脈,便連心內虛空都給凍住,停止了運轉。
這種情況下,任餘慈意志再堅,也不免去想:真的要死了?
等,等一下,對方剛剛說什麼來著?
不讓鬚眉?
連續三個疑問轟在心頭,他神智猛地一清,再回過味兒來的時候,眼睛都要突出來。
他絕不小窺女子,世間那些擁有大神通、令人仰望的女修還少麼?便是餘慈也見過不少,近有何清、遠有葉繽,這都是餘慈頗為服氣的人物。眼前這一位,看起來神通更在那二人之上!
可是服氣是一回事,被人鎖著脖子提在半空,則是另一回事兒,尤其對方還是一個女人,身為男子,這毫無疑問就是奇恥大辱!
對方似乎還說了什麼話,但情緒激盪之下,餘慈什麼都沒聽清。
“真他孃的、真他孃的……!”
他臉上肌肉抽搐,麵皮則似乎裹著堪比身外岩漿的熱度。要死也成,卻換個死法兒啊,什麼也好,否則日後有人記起他餘慈來,都要加上“那傢伙是被娘們兒掐死”之類的定語嗎?
就是死,也要換個死法!
岩漿似的火流直衝頂門,餘慈眼角迸裂,青筋幾乎要撐破面皮,對方的鐵手巍然不動,封經鎖脈的手段實在是超乎尋常,但是,對方終究無法封住他的思維和意志,當餘慈的情緒激昂如火,在心內虛空,已經被凍結的生死符,卻也是顫了一顫,餘慈聽到了那一聲堅冰裂開的低響。
生死符動,心內虛空就有了生機。
如今餘慈全身上下均受鉗制,惟一放縱奔流的就是他的情緒,這也是他唯一能調動的力量。但情緒再激烈,沒有合適的載體,也是枉然,餘慈本能地就去尋找一個能與之共鳴的東西。
情緒排蕩,心內虛空中,突有一個神通外相激顫一記。
那是魚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