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與長生真人激戰,趙子曰一大半的心力還是放在中樞石碑處,交手不過兩三個回合,他心中就是一動:
那傢伙終於到了!
有業火遮掩,此時又是亂成一團,實是大有可為。一念至此,趙子曰倒是要多賣幾分力氣。
再看楊朱,這一位明顯是受到魔劫影響,剛剛那一線理智,也在消磨之中——天魔大劫就是這一手厲害,毀人心智於無形之間,尤其楊朱事先就沒有一個度劫的意識,大劫威煞突然轉向,他的應對顯然是不夠妥當。
不過數息時間,刺曲那邊傳來感應,事成矣!
刺曲怎麼說也是長生真人,煉化一塊石碑,絕無難度。趙子曰倒還保持著冷靜,立刻傳去指令:還有一步,不要懈怠了。
中樞石碑煉化,便等於是黃泉秘府到手,然而秘府當前的狀態,根本就是扒光了衣裳、全不設防。所以他們這邊事先安排,準備了一個應急用的頂級陣盤,只要植入中樞,提供幾日的防護,倒也不難。等這段時間過去,無天焦獄那邊肯定會拿出更好的方案
陣盤植入,刺曲全無半點兒耽擱,立刻發動,趙子曰也控制業火,予他方便。
可在此時,耳畔“當”地一聲巨震,猛地扭頭,只見巨手牢籠之中,辛乙面色沉靜,卻是旁甩一拳,正打在巨手食指上,牢籠五指血光流轉,依舊扎得堅實,可就在不可避免的震盪中,讓辛乙將聲音傳出來,似嘆似笑:
“連擔道義的力氣都沒有,哪有臉皮來度劫!”
嗯?趙子曰心頭一跳,下一刻,便見得辛乙閉上眼睛,旋又睜開,也在此時,他頂門一道清光升起,筆直衝霄。
巨手放出血光,要依前面那般強行壓制,可牢籠中的辛乙放聲大笑,雙手張開,一團金光便從他胸腹間漲開,整個身體似是化為了半透明的琉璃,由那金光放射,血光金光相抵,竟是勢均力敵,而前面那道清光,則是輕輕巧巧穿透牢籠,又穿入上方虛空漩渦中去。
趙子曰完全看不懂,他只見到清光衝入漩渦不久,便有一層灰濛濛的光,自那邊降下,初時這光看不真切,直撲到地面上,反激起來。若不計較前面來路,倒像是平空起了沙塵。
可往上翻一層,沙塵濁氣就消褪一些,朦朦似霧,霧中有許多影像。
氣機在變。
趙子曰猛地停了手,拉開了和楊朱的距離。楊朱也驟然清醒過來,眼中血色消褪,正好看到那似濁似清的光霧再往上翻,那些朦朧影像都化為海天、山水、樓臺,一片片鋪展而去,其間更有人影往來。
眼前似乎是展開了一個只在幻夢中的世界。
趙子曰和楊朱這等人物,總算能感應到一些常人所未能見到的東西。他們就感覺到一個超乎尋常的氣機洗煉躍升的過程,隨著那灰光反激而上,每提升一個高度,都是一個“層次”的提升:
濁、非濁、非清、清……依次而上,一層就是一個新天地。一道樸初之光,便在此過程中,純之又純,陰陽開合化生,似有億兆生靈,演化其間。
“一、二……十六……三十一、三十二!”
轉眼間,類似的氣機洗煉躍升,他們已經感覺到了三十二次之多。黃泉秘府的“天”有其高度,可這氣機洗煉躍升的幅度卻是遠遠超過。隨著層次的拔升,人們不自覺就仰起頭來,看著那一層層的勝景鋪設,恍惚中,便是天魔大劫那層疊的紅光漩渦,也被這節節拔升的天地壓在下面。
無論其怎樣變化,都脫不出氣機演化蛻變的範疇,只能是在某一層次翻湧作亂,又如何掀得翻這幾無窮盡的煌煌世界?
這一過程還在繼續,三十三、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
辛乙忽地縱聲長嘯,嘯音裡,那無盡勝境之中,四方朗清,玉光垂流,仙人往來,列兮如麻,極上處,又有一道無盡天寰籠蓋,諸方世界,莫不包容其中,而其根基,毫無疑問就在辛乙身上。
巨手牢籠依舊存在,可是那巍然之勢,卻莫名地緲小起來。
一氣沖霄,三十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