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站在庭院中錯雜的陰影中,第一反應不是去查驗,而是轉身向回走。
她從來都不是強力的戰鬥者,面對能夠輕鬆潛入封禁嚴密的庫房、不知底細的對手,直闖過去,大概是最愚蠢的選擇。
現在,她除了身家性命之外,也再沒有別的資本了。
半刻鐘後,沈婉和她的護衛,還有在此僱傭的兩名護院一起返回,一番準備之後,搶入庫房,但此時裡面已經是一片狼籍,竊賊早已經遠走高飛。
沈婉盯著損失慘重的庫存,久久不語,她的護衛嘴裡嘟噥著什麼,在庫房裡繞圈兒,至於那兩個有著“護院”職責的修士,對視一眼後,都是搖頭,已經下了決心。
“什麼,你們要走!”
護衛的嗓音近乎尖銳,他盯著兩個臉上訕訕的護院,算得上俊秀的臉孔已經扭曲了,眼中更要噴出火來:“庫房裡剛剛失竊,你們就要甩手不幹,落井下石也不是你們這樣兒的吧!等等,莫不是你們……”
“沈良!”
在自家護衛說出蠢話之前,沈婉制止了他,輕輕搖頭:“不過是場生意,買賣自願,是走是留,何必多言?”
這話是兩個護院比較愛聽的,他們受僱於隨心閣,原本也是吃香的喝辣的,十分愜意,哪想到這段時間風雲突變,隨心閣處處受制於人,生意一落千丈,讓人措手不及。北荒是個很現實的地方,在他們之前,已經有不少人離開,他們早就心中動搖,如今只是下了決心而已。
或許這行為不地道,但既然在北荒,風氣如此,也就無所謂了。而且他們也有底氣這麼做,兩個一個是還丹初階,一個是通神上階,聯起手來,以沈婉沈良二人,未必能壓制得住。
奴大欺主,就是這麼個道理。
兩個護院終究還是離開了,近段時間的薪俸被扣下,但相對於他們失職造成的損失,實在是九牛一毛。
沈婉一語不發,自顧自地清點一片狼籍的庫房,統計失竊造成的損失。沈良跟在她後面,看著混亂的庫房,便有些發憷:“這個,阿姐,咱們這回是不是要糟?”
沈良其實是沈婉的族弟,關係相當好來著,也因此在沈婉失勢之時,還能隨行左右,但他一直在埋頭修行,在為人處事上就缺許多功課。
沈婉微微一笑,道:“也沒什麼,經由渾燎那回,真正貴重的東西,還是隨身放著,這裡的東西,都是那些大件物品,任竊賊的儲物戒指再怎麼不凡,也帶不走多少。”
“那就好!”沈良長出口氣,真是一個很好哄的年青人——僅就心理年齡而言。
沈婉並沒有表面上所顯示得那麼樂觀,她非常明白,在北荒,生意從來就不是單純的損益、貨源之類。如果她不能儘快找出一個合適的切入點,她也只能在不久的將來黯然收場,然後永無出頭之日。
她怎能甘心?
**********
當沈婉在為日後的前途傷神的時候,餘慈也因為與之相關的某件事撓頭。
他原本是在做晚課,處於深度入定狀態,可影鬼突然將他喚醒,將城中一出好戲指給他看。所指正是沈婉那邊的失竊案,而且過程上要完整得多。
“這傢伙,打的究竟是什麼鬼主意?”
自從那日“旁聽”了靈巫與賀五爺的對話後,餘慈就對那個撒粉後逃遁的人留了心。雖說神意星芒未能成功深植,六個時辰後就消失掉了,可現在餘慈有一個不眠不休的“搭檔”在,讓影鬼始終留一份心思在照神圖上,用最笨守株待兔的法子,終於還是把那位等了來。
餘慈幾乎可以肯定這一位的身份,這個引動北地混亂的“大人物”,在照神圖的映照下,一舉一動都清楚明白。
餘慈幾乎是看著他把庫房內價值不菲的寶物弄散了一地,確實有一個竊賊光顧的樣子。可事實上,這傢伙的目的非常明確,剛一踏入庫房,便從那如山的貨物中翻找出一樣東西,貼身收好,似乎早就知道這玩意兒放在何處。
至於後面的動作,只是個障眼法而已。隨後,那人就像上回一樣,玩命地飛遁離城。
對此,餘慈倒是可以理解,有那個莫測其深的靈巫威脅,換成是他,也要玩命逃離,更進一步,連今夜的行動都不會有。
至少,若不回來,就不會被他這樣的人物給盯上了不是?
餘慈稍稍考慮,身形如幽魂般浮起,隨即為自己加持了一道出有入無飛鬥符,這種符籙效果類似於五行遁術,可飛天遁地,分水踏火,也有一些附屬的隱身效用,憑此符,他迅速沒入石室土層深處,“百轉行館”的禁制,完全攔他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