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的聲音依然流入耳中:“刑天法劍是宗門重器,與之氣機相關,說來縹緲,終究是個緣份……”
其實何清的聲音才算得上縹緲,只因餘慈已將注意力偏移出去,不遠處,神意星芒反饋資訊,證嚴和尚腦宮中,似有意識流動。莫不是醒了?可那傢伙分明還給制著神魂……
他在走神,這邊何清也沒有說太多,最後只是淡淡道一聲:“仙路漫漫,首重緣法,有些一條,其他的倒也好說了。”
嗯?餘慈終於聽出了何清話中有話,扭頭看她一眼,心裡有個模模糊糊的影子,但一時不好確認,不過應酬交際這方面的基本能力他還是有的,便笑了一聲:
“沒有何仙長,弟子也遇不到這般緣法。”
這就是感謝之意了,不管何清的意思怎樣,這樣回答都不會有錯。其實以何清的氣派,真和他講話,又何必藏著掖著了?聽他回應,女修就點了點頭:“能挖出血僧屠靈這根藏在絕壁城的釘子,你也是功莫大焉,但要戒驕戒躁,不可輕浮……”
餘慈眨了眨眼,忽地就明白過來,這是何清要將絕壁城的事蓋棺定論了。他微微一笑,答道:“弟子省得。其實這幾日,弟子也沒幫上什麼忙,既然絕壁城事了,弟子也要回返移山雲舟碼頭……”
說到這兒,他忽然卡住了。他本是打算拿“戴罪立功”之類的說辭表明心跡,但轉念一想,他原來的“罪過”名目是“計劃佈置不周,行事簡單粗暴,致使城中修士平民死難者甚眾”,但與今夜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伊辛和尚金身一擊,毀了半個絕壁城,平民死傷起碼十萬以上。相比之下,白日府覆滅那夜的損失,完全就是小孩子過家家的水準……再這麼說,是不是有諷刺何清的嫌疑?
念頭再一轉,餘慈倒有些想笑:最近他的想法是越來越多了,該是什麼就是什麼,人家何清都未必在意,他自己嚇自己,又算什麼玩意兒?
果然,何清並不在乎這些,反而很滿意他的態度,點點頭,不再說話。
見此餘慈便知道,就算他回到碼頭,在那邊呆的時間,也要進入倒數階段了。
告一聲罪,他準備到證嚴那邊看看情況,他還是比較在意剛剛的感應……說起來,伊辛和尚形神俱滅,證嚴算不算最後一個知情人了?轉著類似的念頭,他卻想起一事,一抬頭,天地間閃爍的絢爛彩光讓他眯起了眼睛。
“明法師!”
這是善姣在高呼,呼聲裡她鄭重地伏身拜下,比她更早,身邊的香奴已經無聲拜了下去。
此時此刻,天空中繁密的氣機在跳動,牽引著巨量元氣,活躍得令人頭皮發麻。而這一切變化的核心,都來自於頭頂那團銀灰色的光霧,也就是剛剛一鳴驚人的明藍法師。
這是長生在望,要去離幻之天了?
餘慈其實還是似懂非懂,只是憑著前面甘詩真和善姣的對話瞎猜。初見面時,這位還不過是通神上階呢,幾個月的功夫,竟然連跳三個境界,這讓那些數百年蹉跎,依舊長生無望的修士情何以堪?
餘慈一時無語:找個好靠山,難道就這麼重要?
“正宗修行,不應羨慕旁門。”
突兀一句話入耳,讓餘慈一驚,再扭頭,看到是何清走近,查覺到他的心思,傳音過來。
他想了想,恭敬問道:“請何仙長指點。”
何清慢慢走到他身邊,也仰頭看向天上彩光。她心思細膩,不願在此關頭以言語得罪人,也不啟合唇齒,便有聲音傳入:
“此長生非彼長生。我等求仙問道,最不可或忘的是一個‘我’字。唯以本我立於天地之間,蘊天機、奪造化、萬劫而不毀,方是真長生。如明藍這般,敬奉神主,為奴為婢,先譭棄的就是本我,自身不過是承載神力的容器,此等長生,就算便利快捷,又有何用?”
是這樣嗎?不得不說,餘慈現在對長生的認識還比較淺薄,何清說的這些,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但他聽來還是很長見識,不免要謝過。他還想問明白那個“離幻之天”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可此時漫天彩光流散,幾乎把明藍身外的銀灰光霧遮蔽,顯然已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何清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