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慈控制符籙的極限距離大約只有百尺,不過屠獨老怪的速度又是何等迅捷。餘慈回身驅符這麼一耽擱,他便欺近了兩三里路,而等到符力沿伸到百尺之外,他也正好湊了上來。
“唔?”
雖然符力潛而未發,可又哪瞞得過屠獨?他清晰感覺到了虛空中蔓延的符力,以他的速度,避開符籙作用範圍也並不難,不過,他有異寶護身,也想借此伸量一下小輩的實力,乾脆不躲不閃,直迎上去。
他的想法,也正是餘慈的依仗!
虛空中似有人怒聲暴喝,彷彿是無限虛空之外,傳說中的冥府鬼差到此,丟擲了那條勾魂之索。咣啷啷一連串響動,一條粗/黑鎖鏈,憑空凝就,與之同時,無數細密的符紋,像燎原之火,瞬間在鎖鏈上串了個遍,隨即又是“騰”地一聲響,符紋靈光化為了森森黑焰,在鎖鏈上燃燒!每一個跳蹦的火星,都是攻伐陰魂煞氣的符咒!
陰都黑律縛鬼咒!
鎖鏈雖是由虛空中靈光凝成,卻是堅實得不可思議,更對一切陰鬼神魂有天然剋制之力。相比之下,屠獨則是凝成了陰神,激發出神魂深層最龐大的潛力,更有丹成後的密實凝練,絕非尋常陰魂可比。
雙方乍一碰撞,四野呼嘯的寒風便是一靜!
陡然靜寂的大氣中,鎖鏈虛空回捲,朝著屠獨脖頸上套過去,嘩啦啦的震鳴聲清晰刺耳。
經過南霜湖上,擒捉水相鳥那一回的運用,餘慈對此咒的理解,已精進不少,更重要的是在天裂谷下,觀察雙頭妖魔那未完成的驚人符法,在妖圖鬼紋這一系統的奧妙上,具備了前所未有的深入認識。
此刻他剝離一切多餘的變化,只發揮此咒最本原的力量,愈見其精純。
屠獨有些意外,但最後還是嘿了一聲:“這種東西!”
平地驟起陰風,一道咒力屏障瞬間生就,將回卷的鎖鏈擋了一擋,隨後咒力便生變化,彷彿一頭兇獸凝而成形,咆哮著要扯斷鎖鏈。它也確確實實要扯斷了,靈光凝成的鎖鏈發出瀕臨崩潰的顫鳴,但是上面燃燒的黑炎卻是愈發地狂暴。
陰風黑火接連數次碰撞,漫天火星飛濺,砸在咒力屏障上,滋滋作響。屠獨清晰地感覺到,他飛掠的勢頭被強行扼制了!
沒有肉身限制,從極動到極靜,陰神也沒有什麼不適,可是“停滯”本身,便等於狠颳了他的面子!
“這種東西!”他重複了前面的話,可這回,裡面的意思又有不同。
至於有什麼不同,只有屠獨自己最清楚。旁的不說,外發的咒力卻是猛地提升了一個層級。
一個“陰都黑律縛鬼咒”終於還是抵不過屠獨陰神的強大。咯嚓一聲響,鎖鏈被咒力扯碎,化為無數細碎的靈光,四面飛散。
屠獨陰神沒了鉗制,速度驟增,強行突破飛散的靈光符咒,挾帶的陰風也將殘餘的黑炎掃滅。但屠獨也不能否認,在此瞬間,陰神感應乍暖乍寒,與平常絕對不同。
那條虛空凝就的鎖鏈,絕對威力並不甚強,卻似是帶來了冥獄之中,殺魂滅魄的法力,又像是專門針對他的毒素,想要注進陰神中去。
“那小子,雖是為了鬼相花自蹈死路,卻也像是有備而來!”
屠獨三百餘年的閱歷也不是白長的,自然看得出,前面小輩一路奔逃,看上去狼狽,可是每記應手都是有條不紊,尤其是回身這一枚靈符,更是可圈可點。
神意鎖定前面人影,他記起黃泰那蠢材曾說起來的一些事:“似乎這小輩對天裂谷非常熟悉,能在裡面來去自如……嘿,看來倒是自信得很。”
屠獨抓住了餘慈的最大依仗,心下倒是好笑:
“自以為是的蠢貨!”
這是到現在為止,屠獨給餘慈下的評斷。
有了這個判斷,屠獨本想第一時間截擊的,但心念轉動間,還是緩了緩,只一耽擱的功夫,餘慈已經越過了懸崖邊,朝著深谷撲下去。
餘慈在虛空中墜落,旁邊崖壁上一切凹凸變化都在心頭流過,窺準一個機會,他猛地伸手,抓住一根粗壯的樹枝,就像是在此地生存了數十年的老猴兒,勾枝踩石,幾個縱躍的功夫,便又下墜數里,去勢越來越快。
可是再奔行裡許,冷冷笑聲便在他腦中響起,抬頭看,迷濛的虛空雲霧中,有道淡淡人影懸浮,距離他不過十餘丈遠,也不知是何時超過去的。
餘慈身形倏停。
屠獨很樂意看到小輩臉上的表情變化,至少這讓那張臉看起來不再那麼出色。他應該再威嚴一些的,可是看到那張俊臉,他就忍不住想譏笑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