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茫茫,黑夜沉沉,九艘船隻在岸邊停靠,隨著浪波搖晃著。
約莫二更時分,從船上下來四個人,舉著兩隻火把往岸上的小樹林走去,黑夜寂靜之下,隱隱的可以聽見幾個人說話的聲音。
“把火把舉高點。”一身材高大的人一邊走一邊說道:“但願今晚運氣好,能讓咱們碰見水源或者野味。”
“哎,再碰不著,咱們興許就得渴死餓死在船上了。”舉著火把的矮個子說著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
“要不,咱跟東家說吧。”走在最末的男子向來十分膽小,走進林子裡心便突突的。
“跟東家說又有什麼用,東家那的乾糧怕是隻夠自己的,我看錢昱那倒是多,只是那個梁什麼的,一點乾糧也沒有,多了姓梁的這張嘴,錢昱的乾糧怕也剩不多。”身材高大的毛亮走在最前面,一邊開路一邊道。
“水?快看前面。”舉火把的人突然驚呼起來,一邊舉著火把一邊飛速的往水源處跑去,跪在水潭邊上,扔掉火把,兩手捧起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後面的人陸續的跑了過來,一人尾隨其後跪在水潭邊直接將嘴伸進水潭。
毛亮將火把吹滅,用野草綁在就近的樹幹上,還未走近水潭便聽見哎呦一聲,喝水的兩人突然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不久口吐白沫,雙唇發紫。
膽小的人直接嚇呆了,愣愣的蹲在水潭邊,少時反應過來,嚇的白了臉,連忙從水潭邊躲開,慶幸自己還未喝下去。
毛亮見狀,連忙跑過去扶二人,怎奈還未扶起,二人便閉了眼。
“毛、毛大哥,他們、他們......”膽小的人嘴唇嘟囔著。
毛亮本身也嚇個不輕,聞言手抖了又抖,須臾站了起來道:“我們趕快回去,如實跟東家講。”說罷背起一人往回走。
膽小的人見狀閉著眼背起了另一個,二人一前一後的往岸上走。
張淵本以為此番出行是成功的,沒想到晴天霹靂,商隊竟在今夜死了兩個人。
“你們真是胡鬧,明知出海為何不多準備些乾糧?既然乾糧沒了就該告知與我,怎能擅自下船去尋?”張淵氣極,瞧著跪在地上的兩人,“你們讓我如何跟他們的家人交代?”
馮材聞言走到張淵身前道:“此事本與東家無干系,到時交與他們家人一點銀子過活,料他們不能生事。”
張淵一聽這話,心裡雖然仍氣憤不已,可也未繼續發脾氣,打發了二人獨自進了船艙。
錢昱見此情景,微微斂眉,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普通老百姓的命是不值錢的,命沒了,同樣可以用點錢就了事,多麼現實,多麼可笑。
馮材剛要轉身,瞧見錢昱便稍稍點了點頭,轉身之時嘴角揚起了不善的笑意。
毛亮雖長的兇悍,但為人極其善良,他獨自為死去的二人挖坑,錢昱見其心善人慈,便從行李箱中取出兩塊餅遞過去。
“乾糧不多,咱們每天少吃一點,雖說餓著肚子,可也不至於會餓死。”錢昱認為人在世,就該行善,行善之人就該得好報。
毛亮聞言很是感動,畢竟這個時候乾糧很是要命的,在此刻錢昱寧肯往後餓著肚子也要分兩塊餅與他,他這個七尺男子竟在夜下紅了眼。
商隊死了兩個人,並不能阻止太陽的東昇,在其慢慢爬出地平線之時,船隻起航了,離岸上的兩個墳墓越來越遠。
近十天後,十月份的一個午後,船隻安全抵達了廬陵碼頭。
“梁小子。”張淵站在張家馬車前朝碼頭喊了一句。
梁佑安本想隨錢昱一起回家,沒想到張淵這老頭喚自己,無奈的朝馬車走去,內心瘋狂吐槽,梁小子這個稱呼她一點也不喜歡,就如同她不喜歡她現在的臉一樣。
“你既是個孤兒,便跟我走吧。”張淵待梁佑安走近說道:“我們張家窯場的月錢不低,足夠養活你自己,另念你無家無親,我便在我張家垂花門前的一排屋子裡給你安排個住處。”
梁佑安聞言低頭尋思,她知道,此刻的錢昱養不起她這個閒人,反正都在張家窯場做事,也能時常見面,等熟悉後環境後再去尋家藥鋪當個坐診大夫。
“嘿嘿,那就多謝張老爺了。”梁佑安想通之後揚起了笑臉。
“啪!”張淵的大手毫不客氣的朝梁佑安的頭打去,“以後要叫東家,上車。”
梁佑安摸著發疼的腦袋朝張淵做了個鬼臉,與錢昱打了聲招呼便上了馬車。
錢昱背起竹包,拉著竹箱子,離開碼頭出了城,走到郊外十字路口處停了下來,習慣性的摸了摸懷裡的香囊,想了又想,邁步去了柳蔭村。
十月份的柳蔭村少了份活力,柳樹的葉子漸漸泛黃,許多已經掉落。
此刻,蘇家的門是敞開著的,錢昱站在門口可以清晰瞧見院子裡的蘇玉蘭。
院中,蘇玉蘭身穿淺綠的粗布衣裙坐在機杼旁,目不轉睛的紡織。錢昱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門邊瞧著,她心中知曉,她再也無法忘記眼前的女子,每晚不想上一會子是無法入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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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玉蘭似乎有所感,緩緩的抬起頭,瞧見錢昱一愣,手上紡織的動作停了下來。
錢昱見狀微微揚起嘴角,走了進去,一步一步走到機杼旁,瞧著蘇玉蘭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