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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慧在生産的那日難産,折騰了一夜才把孩子生出來。孩子出生時玉淩風也沒出現,她終日裡鬱郁寡歡,染上了嚴重的咳疾。一晃五個月過去了,他都沒有出現。宇文慧知道玉淩風恨她入骨,恨得此生不複相見!在宇文慧誕下孩子的第五個月,她終於熬不住了,不再有往日裡的那般狂妄。她流著淚平靜的為自己梳妝,她說她這一生中穿過最漂亮的衣服,就是和玉淩風成親那日的紅嫁衣。她最幸福的事就是成為他的妻子!時不時的她會咳出血,那血在她那蒼白的面容襯託下,顯得格外刺眼!

冷袖哭著將這些講給玉淩風,他跪在地上求著他回去,見她最後一眼!他看著湖裡飄著破爛不堪的花燈,閉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心裡感慨萬千,恨她是肯定,但是他又何嘗不恨自己?愛的女人死了,不愛的女人也要死了!早知道是這樣,他悔恨當初,為何不與海棠一同上陣殺敵?至少,還可以和海棠死在一起!玉淩風拉起冷袖,和他一同回了山莊!

將近兩年沒有踏進山莊半步,看著宇文慧靠坐在床榻邊,他心裡驚了一下,她真的是那個,高高在上蠻不講理的郡主嗎?她的臉色蒼白,唇邊還有道血痕,才兩年未見她卻蒼老了許多!

看到玉淩風的那一刻,宇文慧暗淡的眼神,突然明亮了起來,她踉蹌的向他走去。那是玉淩風第一次扶起她,宇文慧問他,是否還恨自己。他點了點頭,他說總有一天我會原諒你的!這句話宇文慧等了將近兩年了,她在死之前終於等到了!

“對不起……”

她毫無力氣的說完這三個字,在玉淩風的懷裡,平靜的死去!

玉淩風突然覺得,宇文慧很可憐也很可悲。她的侍女把孩子抱給他,當他看到孩子的那一瞬間,心裡突然湧上一種說不清的感覺!那個孩子白白的很可愛,玉淩風抱著孩子的一瞬間,孩子對他笑了笑,他的淚流了下來!彷彿他的心又活了過來一樣。她還是一個無知的小嬰兒,她又做錯了什麼?

最終,宇文慧葬入了玉氏家族的陵園。雖然生前她很可恨,但是她畢竟是郡主,是他玉淩風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夫人。在她的墓碑前放了一隻鮮紅的海棠花,他心裡對她說,我原諒你了!

自從宇文慧過世以後,玉淩風就回到了山莊,又當爹又當孃的撫養著玉文心!文心的性子隨了玉淩風,是個又安靜又懂事的孩子。他還是與天堯在夢中相見,只不過夢中的她叫海棠!

東陵城內敲鑼打鼓十分熱鬧,太子率領眾大臣親自迎接大將軍回城!在北疆駐守已有四年的海棠,終於回來了!海棠並沒有隨著隊伍一同進城,她早早的去了那個滿是海棠樹的地方!那些鮮紅的海棠花樹,和四年前她走的時候一樣,開的還是那麼妖豔!有個小女孩正在拿著樹枝蹲在樹下劃著花瓣,嘴裡還咿咿呀呀的說些什麼。一旁的冷袖看見她的時候,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等他回過神,拍了一下身旁看書的玉淩風,啪!書掉到地上,他看著眼前的海棠,身披白色戰甲正對著他笑。他曾經設想過很多次與她重逢的場景,當她真的出現了,玉淩風卻是突然啞口無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玉文心撿起地上的書,拍了拍塵土,放到玉淩風的手上,稚嫩的聲音說道:“爹,給你!”

“小文心,冷袖叔叔帶你去那邊玩好不好?”冷袖牽著玉文心走進了海棠林。

四年未見,他都已經成親生子了嗎?海棠咬了咬牙,強忍著自己的情緒,說道:“唉!我還以為你見到我以後,會很開心呢!”然後她又裝作很輕松的模樣,坐在他面前,指了指玉文心,說道:“沒想到你女兒都這麼大了!”

玉淩風欲言又止,此時應該說什麼?說四年前我以為你死了,犯了錯,所以我娶妻生子了?這樣的話她會信嗎?即使她相信又如何?他就這樣的看著她,一言未發。

海棠看著他一臉愧疚的樣子,卻又沒有想要和自己解釋什麼的意思,她心如絞痛。這四年來,她曾派人送去信件共六封,可是他卻無情的沒有回複過!如今已經娶妻生子,連一個解釋都不想給自己嗎?想必再多說什麼都是諷刺。

她笑著說道:“我先走了,一會還要進宮受封呢!”背對著他,海棠的眼淚,不受控的掉了下來。

她沒有進宮受封,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哭了一夜又一夜。她在心裡問了無數次的為什麼?只不過是想要聽到他給自己一個解釋罷了,為什麼他一個字也沒有講?四年了,她不相信玉淩風是這般無情的人,但是今天,她徹底的信了!

少男怒氣沖沖的搶過海棠手裡的酒,沖她吼道:“你都連著喝了三天了,你是不是想把自己灌死你才甘心?”

海棠捶著自己的胸口,眼淚噼裡啪啦的往下掉,她吸了口氣抽泣著說道:“我這裡好疼,像裂了一樣的疼!少男,我真的好疼……”她坐在地上捂著臉哭了起來!哭了片刻,她說:“四年了,我只不過想要一個解釋罷了!哪怕是一句敷衍我騙我的話都可以,至少還能證明他心裡曾有過我……”

看著眼前泣不成聲的海棠,少男想要安慰卻不知從何安慰,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這樣的痛苦!而她口中的他,也是少男這四年來第一次聽說!少男抱著她,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說道:“小時候呢,爹和娘什麼都是向著你,我心裡特別的不開心!我就在心裡暗暗的說,總有一天也要讓你不開心!可是如今真的看你這般難過,我的心裡更是不開心了。你以前總是跟我說,不清楚呢就要問,既然他沒說你為什麼不問呢?”

“我怕…”海棠把頭埋在少男的懷裡哭著說道:“怕知道答案……我會更傷心……”

少男板正她的身子,道:“我認識的張海棠,是一個敢愛敢恨又灑脫的人!你何時變得如此懦弱了?你當初可以獨自一人闖槐江城,為什麼沒勇氣去面對一個男人?你到底還是不是我張家的孩子?”

那晚少男陪了她一夜,她在少男的懷裡哭著哭著就睡著了。海棠做了一個很美的夢,她夢到和玉淩風最開心的那一年!當她醒來時才發現,不過是一個夢罷了!她看著庭院滿地的海棠花瓣,心裡還是會隱隱作痛。

從那以後,玉淩風再也沒見到過她,她再也沒有去過那個山上!對於那日沒有開口說些什麼,玉淩風一直後悔著,他每天都會在山上等她,會望像將軍府!他甚至不只一次在將軍府外徘徊,但是他一直沒有勇氣去面對海棠!他不知道要從何說起,要怎麼和她解釋!

錯過一次,就是錯過一生!

在一個飄雪的日子,玉淩風沉浸了半年之久,他終於鼓起勇氣想要去將軍府找海棠時,海棠派人送來了一封信!他開啟信一朵海棠花掉了下來,這個季節整個東陵城只有後山才有,他再也控制不住想見她的心情,拔腿就往後山跑。他把後山找了個遍也沒有找到海棠,他開啟信,看到紙上已幹的淚痕,心也跟著抽痛了一下。

信中寫道:玉淩風,這是我這五年來寫給你的第七封信,我想應該也是最後一封。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年,我很快樂,謝謝你!有些人錯過了還可以等下一個,而有些人錯過了,則是一輩子。在這半年的時間裡,我發現我已經不能適應這裡的生活,可能是早已習慣了軍中的生活吧!所以我走了,去過適合我的生活!玉淩風,祝福你!玉淩風,謝謝你!玉淩風,你我此生,都不必再相見!

看著眼前妖豔的海棠花,已經十年未凋謝了!雪越下越大,覆蓋在花上。她說這是第七封信?為何他只收到這一封?其餘的六封信他從未見過!玉淩風把整個房間,每個角落都找了一遍,什麼都沒有!他想到了他的父親,在他以死相逼下,他的父親終於將海棠寫給他的那六封信拿來出來!他父親說第一封信是被宇文慧劫收的,其餘的都是他親自收了起來,從未看過!

玉淩風看著眼前的六封信,冷冷的笑了幾聲,雙手顫抖的開啟了第一封信!

“玉淩風,我已平安到了北疆數日,明日我就要帶兵殺敵了,如果我的計劃失敗了,不知道是否還能活著回來!你也知道我不擅長說些什麼,我長話短說,我在這裡一切很好勿掛念。海棠!”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玉淩風再也控制不住那份壓抑的情緒,抱著信哭了起來!“對不起……”他不停的說著對不起,是他負了她!那一夜他沒有睡,他想了很久,他決定去北疆找她,不奢望挽回她,只想親口和她解釋,親口跟她說句對不起!

就像海棠說的,有些人錯過了則是一輩子。今生他已經負了一個女人,他不想再有任何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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