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地上的一小團篝火,陳四海喝著酒,心裡惦記著眾徒弟們的安危。其實他和天蠶道人王道臨有過一面之緣,只不過那會王道臨還是將軍,在入了修羅道之後,得到天蠶的名號,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天蠶道人的真實身份。
對飲的獨眼龍也不說話,只是坐在地上和陳四海喝酒,兩人酒量甚好,這幾壇酒下去都是沒有一點醉意。陳四海粗枝大葉,但心思不乏精細,性格上嚴肅但也不失豁達。喝了不少終於冒出一句話:“你酒量真的是高!”
獨眼龍一聽,愣了一下,這個節骨眼他也在擔心自己主人安危,事情辦的是否順利。並且陳四海算得上自己的前輩,突如其來這麼一句話,讓他不知道該怎麼接。端起碗,“我幹!”然後就一飲而盡。
陳四海笑了起來,也是一口見底。碗放下,二人準備添酒,大地發出了輕微的震動,漸漸馬蹄聲傳來,由遠到近。心中大石都已落下,互相又敬一碗,便起身。遠遠看見,領頭男子帶著五形門眾人回來,男子身後坐著李仁久,似乎受了傷。
下了馬,眾師兄弟搶著扶李仁久,陳四海走過來仔細看著受傷的愛徒,臉色蒼白但嘴唇沒有完全失去血色,呼吸也是有條不紊,傷雖重但並無大礙。師徒眼神交匯,對視了一會,一句話也沒說。良久,陳四海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輕說道:“辛苦了!我們去接你大師兄,然後一起回去吧!”
李仁久不語,點了點頭。
獨眼龍想問領頭男子,見到男子的神情,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換而問之:“接下來我們怎麼做?”
看著獨眼龍,其實在回來的路上,他思索了很久,之前在百花谷時他就有猜測要找的人已經到了百花谷,但這百花谷四面圍山,入谷只有一條山洞小路,強行進攻自尋死路而已。而且百花谷現在聚集著江湖各派勢力人多口雜,若在谷裡動手怕是後患無窮。而且百花谷主周不二脾氣性格甚是古怪,要找的人此次前往,必然是別有所求,肯定不為奪花,若是為了奪花定然是由王道林親自前往。百花谷地勢複雜,其中一條名叫“莫逆河”流向外海,到了只需航行幾日便是鄰國太和,一個發達繁榮的島嶼國家。但莫逆河水流湍急,船隻在此河之中無法逆行顧得此名。
男子深深嘆了一口氣,“召集好人馬,我們去莫逆河!”
獨眼龍領命,便去安排。男子走到向陳四海,面帶微笑,“今日,五形門上下都辛苦了!事情已經結束,剩下的我去打理就好,各位,就此別過!”
陳四海回禮,然後說道,“那大人,我們就此別過,他日若有空請來五形門做客,我必盡地主之宜!”
“好!”男子爽快答道,便轉身就走,帶著自己的人馬快馬加鞭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五形門眾弟子不解,這事情都辦完了為何走的還如此匆忙。陳四海在喝酒時,心中唯一念想便是希望前去的弟子上下平安。但這回來之後,發現有蹊蹺,李仁久受了傷,這其他前去的,一點傷都沒有,連著衣服都沒髒。弟子們告訴他,到了非天山,男子只讓李仁久一人和他上去,讓他們在山下等候,李仁久也是照做,並且吩咐他們決不可輕舉妄動,上山沒多久,非天山燃起大火,最多半個時辰,男子和李仁久便下來了,並且已經把修羅道給剿了,他們想問,李仁久一句沒說也不讓他們多問一路上隻字未提。
陳四海其實心中多少明白,人前也不多說,讓弟子把馬車牽來,與李仁久同坐於馬車上,出發前往百花谷接肖天賜一行人。
馬車走的並不急,陳四海只是慈祥的看著李仁久,不多說也不多問。李仁久看著自己的師傅,眼睛微紅。
“師傅,我不知道該從哪裡向您說起發生的一切!”李仁久說著,聲音哽咽。
陳四海一聽,笑道:“平安歸來比什麼都重要,無論發生了什麼,已經有了結果!“然後臉上透露出慈愛,”你受苦了!“
李仁久眼中寫滿了無奈與悲傷,“修羅道上下全滅,他們連孩童也沒有放過!“話到此,眼簾已經浮現出那些死去人的模樣,如刀劃心間,”我努力刻苦,想要出人頭地,但並不是為了這般。“
陳四海看著自己的愛徒,意味深長的說,“你大師兄雖然練武不刻苦,天賦也不高,但他與你相比,勝在心寬,眼中所見皆是美好,但這不怨你,你一路走來歷盡艱辛。“然後大笑起來,”活下來比什麼都重要,你是聰明人,但太嚴肅太深沉,世上有太多事不是人為可改變。“
李仁久聽後不語,眼中的淚水慢慢流出。陳四海接著說道:“不要執著於對錯,不要狹隘,狼食兔,狼就有錯嗎?“
百花谷之中,肖天賜一個噴嚏打醒了睡夢中的自己,嘴裡嘀咕起來:“肯定有人在背後說我壞話。“
坐起身看了看,屋子裡只有他一個人,屋子外一片寂靜,各門各派皆在房中休息,以備戰明天的奪花大戰,雖然百花谷裡禁止私鬥,但估計每個門派都會留著一個人注意各方動向,以防萬一。畢竟,百花谷本就處於正邪相立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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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清醒透徹,馬六小心翼翼推開房門,看到大師兄已經醒了,說道:“他們動身了!”
肖天賜認定這事情朝著複雜的方向再發展,但也是逼於無奈,立刻起身,說道:“咱們後面悄悄跟著!”然後又問,“喬四人呢?”
馬六答道,“還在那盯著呢!”
肖天賜和馬六立刻動身,出了房門步步小心,身怕聲響吵到了別的門派。
喬四真名不叫喬四,因為弟子裡面排行老四,大家喊他喬四。除了大師兄肖天賜,二師兄姜鶴,三師兄李仁久,屬他最大。辦事也是相當牢靠。從入夜開始,準確的說是從肖天賜睡過去開始,他就一直在這房頂上監視著修羅道的幾個人。
這暗中監視手法上相當講究,首先輕功要好,蹬牆上瓦的不可以有聲響。其次,人有呼吸吐納,萬物都散發著肉眼看不見的氣,這些氣有的強有的弱,越是內功修行高深者所散發出的氣越是強烈,並且對周圍氣的感覺也越是敏絕。一個內功修為高深者,釋放氣的時候必然是如山崩海嘯,收斂氣的時候必如夏日靈動之蟋,不被人察覺,但自身感觸別人確實敏銳異常。
四修羅之一的吳定安,人高馬大,體格健碩,步履生風,今年三十歲,論資排輩是四修羅的老大,武功也是四人中最好的。就在剛才離開了修羅道被安排好的房間,過了許久才回來,臉上掛滿了悲憤,但進屋之前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若無其事的推開房門進去。
這百花谷靠著莫逆河,這莫逆河水流湍急,一般的船隻無法在這河中長時間航行,如果要一路到下游並且出海,那就需要可以渡洋的大船。而這樣的船不是一般門派可以有的,這周不二就有一艘,此次前來其實不為奪花,就是為了借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