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爬起來,江兆又一腳踩在他的脊背上,痛得江元嚎叫連連。
他搶來的東西是個小木雕,興許是磕到了石頭,等江兆重新撿起來時,木雕已經磕掉了一角,原本光滑潔淨的外表也粘了泥土,看上去髒兮兮的。
江兆拿著木雕,走到一時半會兒還爬不起來的江元面前,當著他的面將那個價值不菲的木雕砸了個稀巴爛。
“這是我的東西,毀了也不會給你。”
江兆冷冷說完,剎那間彷彿心有所感,他抬起頭,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前的江永和。
對於另一個孫子被揍的慘像,江永和反而點點頭,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
從那以後,江元再也不敢光明正大找江兆麻煩了。
原本任自己搓圓捏扁的野孩子乍然起了反抗的心思,反抗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竟然毫無還手之力,這擱誰身上誰都咽不下這口氣。江元歇了沒兩天,又起了新的壞點子。
等江兆晚上回臥室的時候,他習慣性地開啟床邊放著的小箱子——裡面放著一些沒被江元盯上的、他很喜歡的小玩具。睡覺之前將它們擺出來後再一一放回去,這是江兆為數不多喜歡做的事情。
但這一次,當江兆再次開啟那個箱子拿出玩具時,一個木偶人突然發出嘎吱一聲脆響,緊接著便毫無徵兆地碎成了幾瓣。
他視若無睹,又拿出了另外幾個玩偶,無一例外的,全都遭受了或大或小的外力打擊。
江兆將它們一一擺好,他靜靜看著那些已經變得殘缺不全的小玩意,燈光下的眼睛晦暗不明,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第二天一早,江元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坐在自己床邊的江兆。
“啊!”他被嚇得大叫,“你來做什麼?還不趕緊出去!”
往常的江元絕對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興許是做了壞事讓這個年齡並不大的孩子難得體會到了心虛,他看著沉默的江兆慢慢往床邊挪動著,突然一個彈跳從床的另一邊爬下,連滾帶爬跑出了臥室。
此時天才矇矇亮,別墅裡除了做早餐和打掃的傭人再也沒見其他人的影子。一前一後追逐的兩個身影惹得眾人目瞪口呆,但誰也沒敢上前阻攔一下。
江兆沒費多少力氣就追上了江元,他把江元按倒在地,壓在對方身上後便毫無顧忌地揮動起拳頭。
江元一開始還能大喊大叫,後面只能發出細小的哼唧聲,即便如此,江兆依然沒有停手。
他看著慘兮兮蜷縮成一團的江元,心中猛地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不夠,還是不夠
那種壓抑許久、無處宣洩的情緒,在這一刻終於找到了宣洩點,江兆只恨不得江元也和那些可憐的玩偶一樣四分五裂,又怎肯輕易放過江元。
那天早上出差的江成慶正好趕回家,一進大門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他身邊還跟著小姨子錢滿宓,她尖叫著將纏在一起的兩人分開,對著江成慶哭喊道:“你兒子被打成這樣,你還管不管了?我知道元元一直不受你們一家人待見,我也教導著讓元元安分守己,可好歹他是你親兒子,你這個親爹盡看兒子受欺負了,到底有沒有天理啊!”
江成慶急得團團轉:“管,管!你哪個耳朵聽見我說不管了?倒是你能不能別那麼激動,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一時間江成慶和錢滿宓又吵了起來,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江元和罪魁禍首江兆反而被撂到一邊,平常靜謐莊重的大院今天一大早又是雞飛又是狗跳,直到江永和出面,這場鬧劇才堪堪結束。
江永和自然不允許自己的好大孫被旁人說上一句壞話,但江成慶總要給自己的小姨子和親兒子一個交代,說到底,一個年紀並不大的小孩暴力成這樣,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正常。
趁江永和不注意的時候,江成慶偷偷帶著江兆去做了檢查。
結果也毫不令人意外,醫生嚴肅地告訴江成慶,江兆有嚴重的雙相情感障礙,必須接受治療。
其實江兆到底有沒有病、嚴重不嚴重,江成慶倒不是很關心,他唯一不滿的點就是江兆一個外來人,奪走了江老爺子的關注還不夠,竟然還敢對他的兒子大打出手。
這還有天理嗎?這一點天理也沒有了!
江成慶當即就拿著診斷單帶著江兆回到了樂小福利院,對著一眾老師神經質地嚷嚷,倒打一耙說福利院塞了一個神經病小孩迷惑他家老爺子心智,福利院肯定別有用心,要是不趕緊把這個神經小孩收回去,他就將福利院告到法庭。
江兆原本站在江成慶的身邊,後來實在受不了江成慶的大嗓門,便悄悄地將自己移動到房間的角落中。
他聽不懂那個病到底是什麼,他只知道自己或許又要回到這所福利院了。
不過也無所謂,在哪不都一樣。
江兆這般想著,他扣著斑駁的牆皮,忽然透過窗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