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琮突然意識到,自己讀初中時候,程荀還在讀小學呢。
他隨口又哼了幾句歌詞,“我回家就給我爸媽打電話,說‘我要做歌手!要簽約索尼公司。’我媽可直接了,來了句‘就你這公鴨嗓?和七個詞跑三個半的水平?’”
說到自己小時候的夢想被明母一句話打碎,明琮還有些忿忿不平,“我那時候是變聲期!而且我覺得我真的都在調上呀。”
小女孩已經跟著父母回家了,只剩小卷毛在城堡旁揮甩著自己的魔杖,他聽到明琮大言不慚說自己的歌手夢,也跟著囔囔,“我還想做超級英雄,打怪獸,做宇宙塞羅呢。”
兩人被小孩話逗笑,沒再說天馬行空的話,認真和小卷毛說再見,收拾好垃圾和帶來的東西,一起往回走。
踩著樹影,在橘色燈光下,兩人慢悠悠往地鐵站走。
小林趕忙扯住攝影大哥的袖子,讓他拍下兩人並排的影子。
<101nove.p有爆相。
可能是被路燈的光暈蠱惑,程荀無意間抬頭看見彎月時,又想起了之前未盡的話題。
她小跳步踩著明琮的影子,和明琮說起自己的羨慕。
“我好像從小就沒有特別喜歡東西,說不出有什麼夢想,每一步都像是走到哪算哪。還挺羨慕你的,總是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有自己想做的事。”
明琮很意外程荀居然有這個想法,想到自己來節目的原因,苦笑一聲:“如果我真的對未來的規劃有這麼清晰就好了,我以前的夢想就是做歌手,後來是想做程式開公司賺錢,真的賺到以後我又在思考這是我本意嗎?當時讀研也是選的這個方向,現在反而覺得無趣了。”
“我甚至在思考,如果我第二天去世,我要在我的墓誌銘上留哪一句話,留哪一個成果,來作為我整個人生的代表。”
“可是,我一個都想不起來。”
“我不知道我的生活有什麼意義,或者說價值。”
語氣逐漸低落,明琮的影子都變得沉重。
程荀有些意外明琮把人生想得這麼深,大多數同齡人這個年紀還只看到當下,也沒有“人生意義”的概念。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怎麼去回答這樣遼闊的話題,什麼安慰也同樣顯得多餘。
直到兩人都快走出公園,程荀才思考好如何開口。
“其實我之前一直覺得‘意義’沒那麼重要,一方面這是一個回顧性概念,同時這也是流動的。比如小時候以為歌手是人生意義,再大一點之後是做程式開公司,只是現在你還沒找到你接下來的意義。”
“就像我大一第一次社會支教時候,我問那些小孩的人生理想,大多數人說的是‘吃飽穿暖’,看著很簡單,但這對當時自來水都沒通的山村來說,已經是很有價值很龐大的構想了。”
明琮忍不住側頭去看程荀的眼睛,又和之前說到家教事業一樣亮晶晶。
他有時候也很訝異,比他小三歲的小女孩,一個人做了這麼多事,這麼多他看來很有意義的事,但在她口中都好像不足掛齒。
程荀專注在回憶裡,想到之後小孩們口中的夢想,忍俊不禁。
“等我第二年再去,因為有了扶貧政策,村裡不僅通了自來水,還有柏油路。小學都多了很多設施,那些小孩終於穿上了合適尺碼的校服。我再問他們的理想,有人說要做村長,他就可以分配田地;有人說要成為上班族,因為有工資可以穿好看的西裝;有人說開服裝店,這樣家裡就不會缺衣服穿。”
明琮聽到有人想成為“上班族”,也跟著笑起來,開玩笑道:“可能再過幾年,真的上班了,發現最好的理想還是中大獎躺平,在家也能穿西裝。”
“所以嘛,意義是流動的,而且它的變化也是因為認知在改變......”正好走到地鐵口,程荀邊掏手機準備掃碼進站,邊將明琮手中提了一路的垃圾袋分類塞入垃圾箱內。
“別擔心你的無意義時期,這說明,你已經在探索更廣闊的世界了。要為此高興。”
地鐵口慘白燈光接替了原來的橘調路燈,明琮卻覺得世界陡然明亮,而程荀恰好站在他的光下。
程荀一不留神,把心裡話吐露了個遍,現在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說得太多,剛抬起頭想和明琮說抱歉,就迎上明琮釋然的笑容。
“你說得對,這是更廣闊的世界了。”明琮跟著她走下扶梯,兩人大步追趕即將關上的地鐵門。
明琮覺得,這是節目帶給他的第一份禮物。
居然真的如他之前所期望的,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