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就這樣依偎著,明明被風吹得臉疼,卻誰也沒先說回房間。
程荀心底也在質問自己:不是最看不懂宿舍樓下難舍難分的情侶嗎?怎麼他們都沒分別,她還能這樣難舍難分地做著大清早出冷風的傻事?
“你登過頂嗎?”明琮貼在程荀身後,微微彎腰正好能將腦袋墊在她肩上,這個高度不用抬頭都能看見蜿蜒向上的山坡。
他突然想起崗吉尼瑪昨天說的,上面還有幾百米才到山頂,在山的最頂端往下看的時候,明明已經看了一萬遍還是很澎湃。
死而無憾的程度。
明琮當時還和徐天開玩笑說:“i can die in this ent,這描述得會不會有點太誇張?”
他沒在國內登過雪山頂,但之前在將軍山滑雪時,好幾次碰上了無比絢爛的晚霞,比他在公園看到的要震撼得多,是很深邃的藍調時刻。
但當他從山頂往下一路飛速滑坡的時候,他也只覺得漂亮,卻沒覺得無可替代到值得他惦記一輩子。
徐天露出個高深莫測的表情來,朝他緩慢搖搖頭:“人就不靠幾個瞬間活著嘛,走馬燈回顧時不也只有那幾個鏡頭。”
現在,他卻覺得,只是和程荀相擁在山坡上吹著冷風,都能成為走馬燈時的某個瞬間。
剛過了一夜,坡上再次覆蓋上薄薄的雪,至少把昨天濕潤潤的泥土給蓋住了。
太陽正在緩慢爬上山頂,今天的太陽和往常不太一樣的就是,格外紅。
照得四周衛峰山頂格外明亮。
而崗桑央金峰主峰卻因他們已站在山尖下,看不到頂部的美景。
明琮突然就很想和程荀一起爬到山的是不是真的。
“我上次來在忙著上課呢,再往前就年紀太小了。”程荀的腦袋被禁錮在明琮的懷裡,只能小幅度的搖頭,“之前也已經很久沒回過森央仲了,我姥姥姥爺在我讀書時候走了,不然今天結束錄制就能帶你去我姥姥家吃飯。”
說起吃的,程荀就來勁了,把自己姥姥做的那些美食一個個從原料描述到了口感。
邊說自己還邊咽口水,也不知道這是為了饞明琮還是饞自己了。
“哪怕是一樣的菜,每個人做還是有點區別。姥姥做的茄子皮蒸把子肉可香了,雖然那有點鹹但下飯剛好,但我媽做的就偏油,而且可能在南城住久了,她做的還會加點糖。”說完這個,程荀沉默了好一會兒。
她也很久沒吃到過了,當時她並不愛吃,回回只吃裡頭的茄子皮,可能就是因為吃不到了才覺得格外好吃。
其實她很久沒有想起姥姥了,那會兒她還小,對死亡沒有概念,還覺得只像上學回家一樣,下個假期還能再見。
後來某天才後知後覺發現,她們都沒有好好告別。
上次想起姥姥,還是在前幾年來噶曲紮的時候,當時在村民家裡吃了碗蒸肉,程荀突然就覺得,裡面還是得放茄子皮。
不然,怎麼都不對味。
一直到今天,提起姥姥來,她還記得小時候自己趴在灶臺對面往爐子裡放柴火,在昏暗的廚房裡聞炒菜的香氣。
還記得姥姥在大鍋裡放調料的手,記得她烘的香辣牛肉幹。
卻一下想不起來姥姥的樣子了。
程荀偏過頭又看了眼明琮,心裡想著,如果姥姥還在,帶他回去的時候姥姥估計得恨不得把所有手藝拿出來給他做一桌盛宴。
還會嘰裡咕嚕說:“哎呀帥小夥,精神得很!看這胳膊這腿的,有力!還能吃!”
“你想上去嗎?”程荀想到姥姥說話的語氣,就一陣樂呵,憋著笑轉移了話題繞回登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