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臨毓並不進屋,只悠閑自在地站在院子裡。
應家兄妹對不速之客十分戒備,並不讓陸念與阿薇靠近床前,又圍著太醫述說母親病情。
“突然發病的,險些傷了人。”
“只得把她捆起來,以免傷人傷己。”
“時而清醒、時而混沌,一直在唸叨我二姐。”
“給她喝了寧神的湯藥,不曉得管不管用。”
“請脈?不敢給她解開繩子,怕她突然又……”
在太醫們解釋著發瘋的各種緣由與症狀時,陸念和阿薇湊在一塊,兩雙眼睛上下打量著文壽伯夫人。
不多時,阿薇突然出聲,打斷了哭哭慼慼的應家姐妹。
“兩位夫人果然是頭一回照顧病人,”阿薇搖了搖頭,“伯夫人身子矜貴,怎麼能用麻繩捆?家裡難道沒有細軟些的布條?”
話音一落,眾人都是一愣。
應家三姐反應過來:“餘姑娘說的在理,是我們情急之下沒有想清楚。”
阿薇嘆道:“那就先解開吧,讓太醫診脈,然後換布條捆上。”
這由頭充分,應家人不好阻攔拒絕,只得依言。
兩位太醫先後診脈,互相交換了個眼神。
發瘋的病人掙紮起來動靜大,哪怕是細軟的布條,也會在捆綁之處留下瘀痕和紅腫傷口。
但伯夫人的手腕上沒有。
哪怕,捆她用的是麻繩。
這家人吶,不懂“癔症”、不懂“瘋病”,畫虎不成反類犬。
難怪定西侯在千步廊裡氣成那樣。
當然,眼下不能撕破臉皮指責文壽伯府說謊,太醫們推說著“商量商量”,退出了屋子。
陸念眼疾手快地,趕在其他人之前,把底下人新送來的布條拿到手上。
快步走到床邊,她湊到文壽伯夫人跟前:“久病成良醫,我知道怎麼捆,能制住人又不傷人,我來吧。”
文壽伯父子跟著兩個太醫出去了。
應家姐妹被阿薇和聞嬤嬤攔了一步,以至於她們誰也沒看清陸念是怎麼捆的。
陸念手上不停,嘴也沒閑著。
就挨在文壽伯夫人的耳邊,她一字一字道:“受制於人的滋味好受嗎?”
“你今日主動配合,但瞞不過太醫,那下一次呢?”
“兒女會為了自保讓你裝瘋、捆住你,下一次他們會不會讓你真瘋了?”
“啊,是了,你早就瘋了,全京城都知道的,你瘋了,所以就算你被弄瘋了,也是你自己擔憂失蹤的應蕊而瘋的,與你的其他兒女無關。”
“當被捆住手腳時,你有能力反抗嗎?你信任他們嗎?”
“我不怕發病,我有阿薇護著我。”
“你呢?你會怕嗎?”
“不是假瘋,是真瘋,瘋起來生不如死。”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