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小眼睛滴溜溜轉著想辦法,突然見人群散開了一個口子,從外走進來一老婦。
許富德定睛一看,正是聞嬤嬤。
他頓時大喜,有人來救他了。
許富德忙要喚她,就見聞嬤嬤直直走到他跟前,恭恭敬敬喊了聲“姑老爺”。
“……”許富德不敢動了,像被雷劈了一般。
誠然,定西侯府的下人都這麼稱呼他,但態度上絕對沒有“恭恭敬敬”可言。
許富德自己也清楚,他就是一個搭頭,沒被趕出門去已是侯府客氣,他哪裡敢擺那主子的譜?
普通下人跟前不敢,在聞嬤嬤跟前就更不敢了。
這是表姑娘身邊的嬤嬤。
別提什麼主僕身份,聞嬤嬤轉達表姑娘意思時,“恭恭敬敬”的只可能是他許富德!
這會兒,怎麼突然反過來了?
極其意外,叫人心慌。
聞嬤嬤笑眯眯看了許富德一眼,態度依舊恭敬,眼底閃過銳意:“姑老爺,時候不早了,姑太太著人請您回府。”
許富德一個激靈,後脖頸全是冷汗。
他好像給侯府丟人了。
哪怕他不曾自報家門,但定西侯府的姑爺躲人家櫃面底下……
聞嬤嬤看不過眼來“提醒”他,也是情理之中。
他下意識想要賠罪,但對上聞嬤嬤的視線又頓住了。
人前要臉。
不可以在人前,再丟人了。
許富德挺直了背,大搖大擺往走外,故作鎮定道:“久娘尋我,那定不能叫她久等,馬車安排了嗎?”
見他出鋪子,鏢師們想要上前,又頗為猶豫。
這來接人的嬤嬤姿態挺拔,舉手投足間具是勳貴人家的氣度。
先前許富德砸匾額挑釁在先,現在鏢頭沒空管許富德,他們再不依不饒……
尤其是知道傳言裡久娘那個爹的身份的,愈發不敢動許富德,侯府的嬤嬤不好惹。
不止鏢師,看熱鬧的也互相嘀嘀咕咕,琢磨著這上門女婿究竟上在了誰家,來接人的嬤嬤是如此氣派。
兩人這一唱一和,把周圍人唬住了。
瓷器鋪子的掌櫃見貨物完好,亦不敢拿錢,趕緊把荷包還給許富德。
許富德頂著一口氣,想象著兩次見陸駿時、那大舅哥的模樣,微抬著下顎:“辛苦嬤嬤引路。”
聞嬤嬤卻問:“姑爺怎得來這裡了?”
“王慶虎做了虧心事,把我硬架來這裡,叫我勸久娘莫要翻鏢局易手的案子,”有人撐腰,許富德的膽子又大了起來,指了指面如黑炭的王慶虎,“就是他,搶了久娘與岳母的祖業。”
“既是搶了去,那打官司也得拿回來,沒有叫外人佔便宜的道理。”聞嬤嬤道。
王慶虎一聽就炸了:“老子養了久娘那麼多年,現在叫外人了?”
“你現在的自己人是方氏和她生的兒子!”許富德嘴快,“哎,那兒子你認是不認?”
王慶虎的臉漲得黑紅。
“你混說什麼?你想逼死我嗎?柳氏不守婦道,你就要把髒水也潑我身上?”方氏哭哭啼啼地罵,“當家的你別聽他胡說,這幾年我打理鏢局盡心盡力,為的不是你嗎?”
聞嬤嬤依舊笑盈盈的,說出來的話卻毫不留情:“我很是好奇,一個鏢頭娘子打理鏢局,總鏢頭的娘子為何不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