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多說,韋真已經察覺到了反常,走到宋官面前立刻問:“為什麼司馬家沒有一個人來告訴我?”
宋官知道她身體也不怎麼康健,摸不準真相能不能令夫人受得了,嘴邊的話越猶疑越少。
韋真洞悉她的表情後,眼底閃過一絲精光,神色越發晦暗,緩緩提醒她。
“你若有事瞞著不說,依舊會害了所有人。”
“夫人明鑒,奴婢也是好不容易藉著替大公子給夫人送藥材的差事,才能進宮來見夫人一面,奴婢定然無意隱瞞。奴婢只是怕生出大亂子。”
亂到池明宮和太尉府的屋頂都得被掀翻了。
韋真十分慍怒,大聲怒斥她:“有話快說!”
宋官此時仍帶著哭腔,“夏侯夫人死的前一天夜裡,奴婢偷偷看見大公子在廚房給夏侯夫人的補藥裡放了東西,回到房中親自喂夏侯夫人喝下,後來……夏侯夫人就再也沒醒過來。”
韋真一時天旋地轉,險些倒下,被流光眼疾手快的扶了起來。韋真緊緊抓著流光的手臂,怔怔了許久,逐漸從窒息中緩和。
她深吸一口氣,松開了滿目擔憂的流光的手,恍然問道:
“他為什麼這麼做?”
宋官搖了搖頭,並不知情。
她面色灰敗,卻顯然不是因為捉摸不透。最後扯出一絲苦笑,低頭擺首,“這才過了多久?”
夏侯徽給她的長兄司馬師生了五個孩子。她曾經想過,夫婦兩人立場不同,有心提防,是人之常情。可明明素日的神仙眷侶,到底能為了什麼,讓司馬師對自己結發十餘年的妻子痛下殺手?
自青龍二年諸葛亮病逝之後,魏國西線徹底平寧。仲達公雖被升作太尉,卻被下令駐守長安。後來司馬師帶著妻兒奉母回洛陽弔唁太後,天子順勢給了司馬師一個羽林中郎將的職位,既顯重用,又如同質子般將人留在了眼皮底下。
她豈不知一家上下深感鳥盡弓藏?
可如今便要這麼狠,即使相伴多年,也不能再忍受身邊的妻子同屬這一朝祝聖血脈的宗室夏侯。
她思緒回轉之時,疲倦地朝宋官吩咐道:
“把藥材拿出去扔了吧,以後也不必進宮來了。”
“他明著讓你送藥,不過是想通知我夏侯徽的死訊,你回去照實說便是。”
韋真再無意流連,徑直帶著流光離開了正殿。
穿過廊廡,□□仍然是早春滿地凋謝的殘花敗葉。她略側首,看向枯敗的花叢,語氣中帶著微末的涼意:
“全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