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的描述,不知為何,時骨莫名想起了一個人,和她描述的那些特徵很像,於是他有片刻的愣神,可那只是短短的瞬間,便重新找回了自己飄忽不定的心緒。
應該是巧合罷了,怎麼可能真的是他,法國人那麼多,艾德琳又沒說是華裔,而且,他現在應該還在巴黎才對,就這樣來到洛杉磯,無論從哪方面想,都是不可能的。
心中保留的那一點小小的火種再次熄滅了,時骨的眼神在自己對自己想法的否決中,慢慢地黯淡了下去。
“怎麼了?”艾德琳看時骨漂亮的臉上面色蒼白,他的表情淡了下來,甚至有幾分不明顯的難過,於是問:“時,你還好吧?”
“沒什麼。”
時骨強行擠出一抹微笑,故作輕松道:“想到我以前的心理醫生了,他是個很好的人,對我也很好,如果沒有他的話,我畢業以後,可能不會從事心理學的相關工作,也許現在在哪裡做什麼都不知道。”
艾德琳與時骨同時期進入醫院,是同屆畢業的心理系學生,很巧的是兩人都畢業於南加州大學,不過上學的時候他們並不認識,是在工作之後才慢慢熟絡起來的,一個在心理疾病部門工作,另外一個在精神疾病部門工作,認識了一年多,艾德琳很少聽時骨講他以前的事,如今聽他提起,八卦之魂熊熊燃燒,還想再問幾句什麼,但茶水間的門再次被人推開,他們的人事部領導站在門口,一眼便看到了正在拿著咖啡出神的漂亮男性青年。
“嘿。”領導叫了他一聲:“時,你怎麼在這裡?我找你找的好辛苦。”
“……抱歉。”時骨揉了揉眼睛,把眼底那點失落而遺憾抹去,他打起精神,“剛剛太困了,來接一杯咖啡提神醒腦,找我有什麼事麼?”
領導眼中含著淡淡的笑意:“你未來的上級已經到了,我想,我應該帶你過去見見他,或許你會喜歡他的。”
喜不喜歡都那麼回事。時骨啞然失笑,在心中默默想,反正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從前他的德國魔鬼上司那麼折磨他,他都沒有辭職,也沒有任何怨言,如今換了一個上級,無論是什麼樣的人,好與不好,他們也只會是單純的工作關系,除此以外,時骨也沒想和領導搞好關系。
他每天已經夠累了,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討好和巴結領導,只要自己能活著就好,或者說,死了也無所謂。
反正他也不在乎自己這條爛命。
可他還是乖順地跟著領導走了,人事部的領導似乎對這位空降到來的主任格外滿意,他哼著不知名的調調,帶著時骨穿梭在醫院的長廊裡,“時,我知道你以前總是會被那德國佬刁難,但是你的新上級是不會這麼做的,因為他是個法國人,不過看上去也不是很好接觸,但你這麼漂亮,或許可以用你的臉打動他——你應該懂我意思的。”
時骨揚起嘴角,假裝沒聽見他在說什麼,他扭過頭去,看著窗外的景色,今天是這個季節裡常見的晴天,蔚藍廣闊的天空上萬裡無雲,燦爛的陽光傾瀉而下,透過明亮的落地窗,灑在時骨的臉上,晃的他有些睜不開眼。
新主任的辦公室在走廊最裡面,也是為了方便他辦公,不輕易被打擾,時骨垂著頭,在心裡默默查著自己的步數,從一數到六十四,他終於穿過了那條長長的走廊,跟隨著人事部的人,來到了新主任的門前。
門是敞開著的,但出於禮貌,領導還是敲了敲門,時骨站在他的身後,扭頭看著窗外的景色出神,不知為何,總覺得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極為熟悉的氣味,
那是一點木質調沉香混合著男士古龍水的味道,很好聞,縈繞在自己的鼻腔間,有那麼一瞬間,時骨懷疑是自己出現了幻覺,於是他仔細地聞了聞,確認自己沒有聞錯以後,他僵硬地轉過身,把視線落在那扇敞開的辦公室大門上。
那是他曾經最熟悉的香味,曾經有無數次,他嗅著這樣的味道入眠,彷彿只要鼻尖縈繞著這些味道,他就會莫名感到安心,無論身處在怎樣的環境下,都能立刻放鬆下來,就像找到了可以讓他永遠依靠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