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骨,他才三十一歲,既是大學教授,又是心理研究所裡最優秀的心理醫生之一,有多少人努力了一輩子都達不到他的高度,聞寒洲的前途一片光明,理應在這時候娶一位對自己有幫助的人,那樣他才會再往上走一步,成為更加優秀的人。”
聞灼庭的聲音不緊不慢:“或者說,我可以不逼迫他現在結婚,也可以不逼迫他娶妻生子,但最起碼,他的身邊不能是你這樣的人,你對他,沒有任何幫助。”
“我可以讓他的事業平步青雲,也可以讓他的事業止步於此,這些都取決於你。”
他看著時骨已經完全失去表情控制的,卻依舊格外漂亮的臉,“時骨,這些都取決於你,只要你肯離開他,我保證他能恢複大學教授的職位,他的事業會蒸蒸日上,他會變得更好。”
“當然,我也不會放著你不管,我不是那樣的人。”聞灼庭繼續說:“我會讓你離開巴黎,送你去美國讀書,你隨便挑一所學校,想學什麼都行,繼續讀心理學也可以,本科讀完以後,你想繼續讀碩士或者博士,我都可以供你讀下去,甚至如果你畢業以後想在美國定居生活,我也可以為你提供一定的幫助和支援,只要在我的能力範圍內,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前提是,你要離開聞寒洲,和他再也不見。”
時骨咬著牙,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他冷冷地凝視著聞灼庭,“你知道我不會答應,你這是在逼我……”
“我沒有在逼你,可你不是愛他嗎?如果你真的愛他,就應該希望他變得更好才對,愛一個人就是這樣的,如果你這都做不到,那就不配說你愛他。”
“時骨,你們當初的相遇本就是錯誤,他和你在一起,也是一個錯誤,我只是在幫他,也在幫你糾正這個錯誤而已。”
聞灼庭的聲音裡充滿了詭異的,讓時骨作嘔的憐憫:“你也不想讓他為了你,丟掉自己好不容易才努力得來的工作,最終在家裡喝西北風等死吧?到了那個時候,他還是要回來求我,求我恢複他的工作,不然,他怎麼養活他的枕邊人?”
窗外陰雲密佈,屋內的氣壓極低,時骨的眼前漸漸模糊,他幾乎要看不清聞灼庭的臉,心髒猛烈地跳動著,他的胃中一陣翻江倒海,整個人如同一片樹葉,被寒風吹的搖搖晃晃,幾乎要站不穩。
他的手在空中虛虛地抓了一下,卻什麼也沒抓住,最後只能扶住牆,咬著嘴唇,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大腦幾近缺氧。
他知道聞灼庭在道德綁架他,也知道聞灼庭是在逼迫他,可是面對這樣的脅迫,時骨沒有任何辦法。
他沒有任何資本來對抗聞灼庭,就像聞灼庭所說的那樣,他給予不了聞寒洲任何幫助。
強烈的無力感彌漫了他的全身,直到這種時候,時骨才發現,自己是那麼愛聞寒洲,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愛。
向後一步,就像聞灼庭所說的那樣,聞寒洲將會失去他的事業,將會失去用他那麼多年努力才換來的東西,向前一步,他就會失去聞寒洲,徹徹底底的,失去這個他最愛的人。
愛讓他舉步維艱,寸步難行。
可他希望聞寒洲能好,以聞寒洲那樣的性子,那樣的天之驕子,又怎麼會甘願丟掉工作,為了他,成為一個無業遊民,那樣的結果,就算是聞寒洲願意,時骨也不會接受。
時骨無權無勢,如果沒有聞寒洲,他讀完大學以後,能不能有人供他繼續讀書都是兩說,從他遇到聞寒洲,在river昏暗的環境裡,與他遙遙相望的那一刻開始,就註定了從此以後,在他生命中,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只有聞寒洲,他所有的所有,都只剩下聞寒洲一個。
可聞寒洲不一樣,他那麼優秀,他有著體面的工作,有著優秀的業務能力,除了自己以外,他生活中有的東西還有很多,那些東西本就該是屬於他的,誰也拿不走。
他們終究不是同一路人。
可笑的是,時骨曾經以為愛能抵萬難,可直到現在,他卻發現,正是因為愛,才讓他無法留在聞寒洲身邊,他不能,也不想讓聞寒洲失去他本該擁有的東西。
聞寒洲為他付出了那麼多,如果再為他丟掉工作,那時骨永遠也不會原諒那樣自私的自己。
他過得怎麼樣都無所謂,可聞寒洲不行,他只希望聞寒洲能過得好。
這也是現在的自己,唯一能為他的愛人做的事。
溫熱的液體溢滿了時骨的眼眶,他抬起手指,不動聲色地抹去那顆滑落在臉頰上的水珠,雨聲陣陣,時骨看著面色沉寂,安靜地望著自己的聞灼庭,在他的注視下,強忍住心髒的劇痛,聲音極輕地開了口,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答應你,我會離開他,去美國讀書,從此與他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