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骨只是搖著頭,他想向後退去,但身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了一道堅硬的牆,讓他退無可退,無處隱藏。
“哥哥,這麼多年你過的好麼?”人影再度發問:“你過的應該很好吧?我知道你現在在巴黎留學,你身邊有好朋友,有了願意愛你的人,也和家裡的人斷了聯系,你現在肯定很幸福,我知道。”
“但是我呢?我死的那麼難看,在你面前苦苦掙紮了那麼久……你那麼幸福,已經死了的我又算什麼?!”
那個人影漂亮的面目開始猙獰,他的雙目猩紅,聲音也變得尖銳無比,“哥哥,憑什麼死的人是我?我當時為什麼要選擇替你去死?你說為什麼?”
眼淚順著時骨的臉頰流淌下來,砸在他滿是灰塵和汙漬的褲子上,時骨的大腦一片空白,他不停地搖著頭,張開嘴,從腥甜的喉嚨裡硬生生地擠出幾個字:“對,對不起……別再纏著我不放了……”
砰!
一聲巨大無比的響動把他從可怖的深淵中拉了回來,時骨睜開眼,一陣強光刺進他的眼睛,照亮了漆黑一片的房間中。
有了光芒的湧入,時骨那深深嵌進面板裡的指甲慢慢鬆了幾分,再回過神來,他的臉上已然滿是淚水,而走進屋內的人摁開了牆邊的開關,掛在天花板上的那顆破舊不已的燈泡半死不活地亮了起來,時不時地閃一下,看上去非常詭異。
突然一下亮起燈光來,時骨有些不適應,於是半眯起眼,打量著進入屋內的人,那是一個長相兇狠,身材魁梧的白人,剃著短短的寸頭,身後還跟著另外兩個中年男人,其中一位是亞洲面孔,約莫四五十歲,挺著大肚子,穿了一件黑色沖鋒衣,時骨看著他,總覺得這個男人有些眼熟,卻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他。
“這就嚇哭了?”中年男人率先開口,他看著時骨滿是眼淚的小臉,說出流利的,極為標準的中文:“我們還沒對你做什麼,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脆弱?”
時骨已經從恐懼和不安中脫離出來,他不能告訴中年男人的是,他變成這樣的原因並不是他遭遇了綁架,他輕輕開口,嗓子啞的要命,“綁架是犯法的,不管在哪個國家都是,你應該知道吧?”
“這是你自找的,而且你說的那麼難聽做什麼?”中年男人站在他面前,自上而下地俯視著時骨,“我們也不想這樣的,但是你這孩子實在太不聽話,我們也給過你好好溝通的機會,但是你死活不和我們交流,那就只能勉為其難的把你請到這裡,和你溝通一下了。”
從他的話語裡,時骨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資訊,他發現男人所有的主語用的全部都是我們,並非是我,那麼就證明瞭這場綁架他的人不止有一個,這男人至少還有一個同夥,甚至更多。
他平時不是個喜歡到處樹敵的人,行事風格也不張揚,要說有什麼人會因為什麼事情綁架他,除了為了他那該死的,正在巴黎監獄裡上演鐵窗淚的哥哥梁晰言以外,他也想不到什麼別的理由了。
於是時骨看著中年男人,“別他媽廢話了,你們到底想要什麼?不用拐彎抹角,有話直說。”
中年男人並不意外時骨會是這副態度,他從旁邊拉過一把椅子,坐在時骨面前,“我要求你做的事很簡單,第一,現在給你的房東打電話,讓他撤銷對梁晰言的訴訟申請,第二,給那位和你關系不一般的聞姓教授打電話,讓他立馬準備一百萬歐元,拿著錢來見我。”
聽到他的話,時骨忍不住哂笑出聲:“果然是為了梁晰言,是誰讓你綁架我的?梁輝,還是趙宜軒?”
中年男人沒有回答他,只是說道:“再問些有的沒的,就讓那姓聞的男人打兩百萬歐元過來。”
時骨斜著眼睛看他,“兩百萬歐元?你他媽真是瘋了,他拿不出那麼多錢,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話音剛落,一直站在旁邊,面相兇悍的白人男子接收到了來自中年男人的眼神示意,二話沒說,大步走上去,拎起時骨的衣領,狠狠地給了他一拳!
這一拳沒有收著力道,時骨的臉被他的拳頭砸向一旁,眼前瞬間模糊一片,極強的眩暈感襲來,甚至蓋過了拳頭砸在臉上那劇烈的痛感,他死死地咬著牙,只覺得一股暖流從鼻子裡緩緩湧出,順著他的下巴流淌,最終滴落在他的衣服上。
時骨看到了,那是幾滴鮮紅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