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骨扭過頭,避開他的攻擊,梁晰言的拳頭砸在他的長發上,時骨只覺得呼吸困難,伸出手來,猛地推開梁晰言,反撲過去,如同一隻滑膩的水蛇一般,鎖住梁晰言的身體,把梁晰言死死地勒住,不給他再次反擊的機會。
兩個人在吧臺前扭打起來,引起了酒吧裡一陣不小的騷動,不少白人紛紛前來圍觀,還有人在小聲勸架,林楠兩眼一黑,立刻上前,想要拉住時骨的身體,可時骨也怒氣正盛,壓根不理會林楠的勸架,殺紅了眼,他死命勒著梁晰言的脖頸,一副要把他勒死的架勢,任憑梁晰言在自己的臂彎裡掙紮,也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
梁晰言很快便被他勒的雙目通紅,金呈新站在一旁,看到梁晰言彷彿馬上就要被勒死了,他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上前提醒時骨,讓他下手輕一點。
與此同時,察覺到不對的趙宜軒想拿出手機報警,卻被提前發現的張雅文一巴掌拍掉了手機,張雅文沒什麼好氣地看著她,“想要報警?想要報警也沒用,是你男朋友先動的手,他在警察那裡佔不到便宜,你要是以後不想和他分手,就死了這份心吧。”
趙宜軒的厚嘴唇無聲地動了動,她憤憤地跺了一下腳,“是他先動的手又怎麼了?還不是時骨先惹到的他,我——”
“時骨!”
話沒說完,她的聲音就被金呈新的驚呼聲給打斷了,金呈新叫了一聲時骨的名字,突然朝著面色潮紅的梁晰言撲了過去,一把奪下他手中閃著寒光的東西,把梁晰言硬生生地撲倒在地!
——一把做工精緻的匕首上沾著一串溫熱的血珠,同時,時骨的手背上多了一條又長又深的血口,一直蔓延到他手腕的傷口處,匕首之鋒利,甚至割開了他包在手腕上的紗布。
溫熱鮮紅的血跡順著白皙的手臂緩緩流淌而下,落在地板和梁晰言身上,時骨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似的,死命地勒著梁晰言的脖頸,無論身旁的金呈新怎樣用力地松著他的手,他也不鬆懈一點,彷彿想要將梁晰言勒死在這裡。
梁晰言的整個面孔都變成了潮紅色,脖子上也爬上一層不正常的青紫,張雅文察覺不對,立刻跑了過來,也跟著金呈新一塊扳動時骨的手,“時哥,他要不行了,你快鬆手!”
時骨已經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話了,眼前是一片潮紅色的血海,他彷彿置身於一片黑暗的空間中,四周寂靜無聲,撲面而來的是夾雜著消毒水味道的,刺鼻的泳池水,把他整個人的淹沒其中,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下一刻,驚恐的呼喊聲夾雜著法語和中英文的怒罵聲混雜著進入他的耳朵,時骨發覺自己的手被人摁住了,他的手指被人強行撥弄開來,再次抬起眼,他的身邊站著聞景和幾個身強體壯的歐洲男人,看起來像是聞景的保鏢。
“時骨。”聞景低下身,沒管在旁邊被掐了個半死的梁晰言,先行檢視時骨手背的傷勢,“你沒事吧?”
時骨的大腦裡眩暈一片,連自己受了傷也不知道,此刻聞景問了,他才看了一眼自己流著血的手背,後知後覺自己受了傷。
那把匕首很鋒利,所以時骨的傷口很深,甚至見了白色的骨頭,梁晰言下了死手,如果不是金呈新撲了過去,那把匕首就會直接戳穿時骨的手背,把他的整隻手貫穿。
強烈的鈍痛感在此刻傳入他的大腦神經,聞景把時骨扶了起來,低聲吩咐身邊的人,“先幫他簡單包紮一下,一會帶他去醫院。”
“靠在我身上吧。”聞景看著時骨一副搖搖欲墜,已經要站不住的模樣,主動把自己的肩膀借給他,“在我身上靠一會,我們馬上去醫院。”
時骨心說我想靠在你哥身上,不想靠在你身上。
但是聞景的肩膀已經在自己身旁了,他不想靠上去也必須得給聞景這個面子,索性便靠了過去。
圍觀的人群黑壓壓一片,看著這場堪稱狼狽的鬧劇,幾個保鏢把梁晰言從地上架了起來,有人已經報了警,警察正在趕來的路上,說是現在還不能讓他們離開,所有人必須在river等待。
聞景和時骨差不多高,但一站一坐,時骨靠在聞景的身上,堪稱柔軟無骨,聞景攬著他的肩膀,一邊安撫他的情緒,一邊叫保鏢給他做簡單的清創。
眾目睽睽之下,時骨心不在焉地等著保鏢給自己清理傷口,他的視線在圍觀的這些人裡轉了一圈,希望別看到那個讓自己熟悉的人。
可是事與願違,圍觀的人群外,river的角落旁,時骨還是看到了聞寒洲的身影。
他打架被聞寒洲看到了。
說不清聞寒洲在這裡圍觀了多久,可能從他們矛盾爆發開始他就在了,又或許是剛剛才來到這裡,正好看到他們扭打在一塊的一幕。
可無論怎樣,時骨都不想讓聞寒洲看到自己與梁晰言有牽扯的場景,也不想讓聞寒洲看到這樣的自己。
這樣有血性的,殺紅了眼的,差點就要將梁晰言置於死地的自己。
時骨有些慌亂,手背上的鎮痛讓他幾乎無法保持冷靜,他的長發沾了汗水,黏在額頭旁,冷汗順著背部流淌而下,在不經意間急紅了眼睛。
就像是兩人第一次遇見的那樣,聞寒洲那雙泛著綠意的眼眸有著極強的穿透力,穿透了周圍所有的環境,眼神再次落在時骨身上,審視地看著他。
時骨的身體還貼在聞景身上,他被聞景攬著,對上聞寒洲的眼神時,不知怎的,竟從他的眼睛中讀出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晦澀難懂的情緒。
可那點情緒被聞寒洲掩蓋的很好,幾乎是一瞬間,他眼中的波瀾就煙消雲散,聞寒洲凝視著時骨的眼睛,慢慢從人群的外圍中走過來,一步步地逼近時骨。
時骨從他的目光裡感覺到幾分無端的不快,於是和聞景保持了一點距離,把自己的頭從他的肩膀上移開,看著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的聞寒洲,從來沒有一刻那麼後悔過剛剛自己沖動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