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紅燈的等待時間格外漫長,回答完時骨的話,聞寒洲便開啟了手機,在看到時骨發給自己的那個地址以後,他不由自主地微微皺眉,卻還是在綠燈亮起時將車子拐入另外一條大路,和他原本回家的方向完完全全地錯開了。
“求求你了,聞教授,我就是想吃。”時骨的語調放的很輕,說話時拐了好幾個彎,柔柔軟軟的,聽上去像是在撒嬌,“我現在不方便,你就去幫我買一下吧,你最好了。”
“撒嬌沒用。”聞寒洲手握方向盤,淡淡地吐出了四個字。
“聞景哥那天給我買的是草莓味的,這次我還要草莓味的那款,或者有藍莓味的也可以。”時骨對聞寒洲的話置若罔聞:“我這邊還有點事,別忘了幫我買小蛋糕哦,先掛了,拜拜!”
電話被結束通話了,聞寒洲的耳機裡瞬間寂靜一片,他聲音極輕地嘆了口氣,在導航軟體上輸入了一個地址,還未等他把那個地址全部打出來,又是一通電話打來,聞寒洲下意識地看向螢幕上的來電顯示人,神情卻在瞬間冷了下來。
不知電話鈴聲響了多久,聞寒洲終於接通了電話,耳機裡傳來聞灼庭蒼老卻有力的聲音:“寒洲,你在忙麼?”
“祖父,我現在在開車,出門辦點事情,怎麼了?”聞寒洲反問他。
“是這樣,林妍今天下午四點鐘的飛機到巴黎,我已經和你林伯伯說好了,也告知了林妍,說你會去戴高樂機場接她,如果你沒什麼事的話,現在就出發吧,她的航班還有一個半小時左右就要落地了。”
“我讓助理在花神咖啡店給你們預約了個位置,晚上六點鐘左右,你接上她以後先送她去酒店,再一起去喝杯咖啡,先對彼此有個初步的瞭解。”
聞寒洲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驟然收緊,他的手背上爆出條條青筋,綠色的眼眸裡滿是寒意,他半晌沒開口,直到聞灼庭的聲音再次響起:“寒洲,我知道你可能不願意,但是祖父這也是為了你,為了聞家好,而且你沒和林妍接觸過,說不定她會是你喜歡的型別,你也三十多歲了,要明白祖父對你的良苦用心。”
“在我們這樣的家庭,難免會有很多的事情身不由己,你爸是如此,你也必須承擔起屬於你的職責,不說別的,你這個做大哥的,起碼要給小景當一個榜樣。”
車內極其安靜,安靜到聞寒洲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聞灼庭的唸叨在自己的耳邊停止了,又經過一條岔路口,聞寒洲緩緩地把車了下來,“祖父,我現在可能走不開,所以沒辦法去接林小姐。”
“那就把你手頭的事情推掉。”
聞灼庭很快開口,他的聲音裡雖然帶著笑意,卻總能讓人聽出莫名的威嚴,叫人不得不順從,“如果這麼做會讓你産生什麼損失,或者讓對方産生什麼損失,那一切後果由我來承擔,無論是有關於金錢還是權利,我都雙倍給你。”
聞寒洲的眼眸閃過一絲晦澀的光芒,他凝視著大街上的車水馬龍,來來往往的行人在他車旁匆匆穿梭而過,他的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力道大的骨節隱隱泛著白,他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直到清晰的痛感傳遞到他的神經系統,可他依舊沒有放手,反而是更加用力,似乎在遏制著什麼人的脖頸,要將對方活活勒死。
如果可以,他很想對聞灼庭說一聲不,可聞灼庭是他的祖父,就像是一座大山,死死地把聞寒洲壓在身下,讓聞寒洲幾乎喘不過氣,卻依舊無法說出任何一句反抗的話。
他知道反抗聞灼庭的後果是什麼,曾經的自己也嘗試過,那時的聞寒洲剛從美國讀完碩士,本想留在加利福尼亞洲繼續深造讀博,卻被聞灼庭強行逼迫回到法國,聞寒洲並不想順從他的意願,但聞灼庭在聞寒洲表達了自己想法的一個小時後便停掉了聞寒洲的信用卡,斷掉了他所有的經濟來源,甚至還找到了聞寒洲在美國所居住的房子的房東,要求對方立馬將聞寒洲趕出家門。
聞寒洲也曾求助過自己的其他同學,但並沒有人願意幫助他,皆是因為聞灼庭早在他之前就打點好了所有的事情,無論是他的同學還是他的朋友,既然聞寒洲不聽從自己的命令,那他就不會讓聞寒洲好過,他要讓聞寒洲在美國活不下去,立馬回到自己身邊,逼迫著聞寒洲走上自己為他選擇的道路。
年輕的聞寒洲無所畏懼,還能憑借一身的孤勇與聞灼庭抗衡一段時日,直到他徹底走投無路,才從美國回到巴黎,可現在的聞寒洲不行,除了自己以外,他的身邊還有時骨,他不想,也不能時骨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所以他沒有任何辦法,面對聞灼庭,他只能選擇妥協。
“我知道了。”良久,聞寒洲開了口,他的聲音暗啞:“我現在就去機場接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