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同樣是一張亞洲面孔,哪怕歲月已經在他臉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卻依然難以抵擋他的相貌英俊,他的身姿挺拔而端正,哪怕坐著也依舊筆挺,身著一件高領的黑色毛衣,兩鬢斑白,頭發卻打理的一絲不茍,鼻樑上同樣架著一副眼鏡,氣質斯文而儒雅。
挑高大廳內掛著一幅毛筆大字,精緻的框內鑲嵌著那張字幅,天道酬勤四個大字遒勁有力,而在落款處則寫著一個名字,象徵著這座別墅主人的尊貴身份。
——聞灼庭。
聞寒洲走到沙發旁坐下,接過了聞灼庭給自己倒在杯子裡的茶水,微微頷首,“謝謝祖父。”
聞灼庭的目光透過鏡片落在聞寒洲身上,乍一看,祖孫二人的長相有幾分相似,身姿都是同樣的挺拔,倒顯的只有聞景一人格格不入,看著與他們沒有半分錢關系。
“最近工作應該挺忙的吧?”聞灼庭喝著茶水,淡淡地開了口:“前些陣子找你們一家子來吃飯,結果你父親在挪威,你母親去了德國出差,你和你弟弟也不肯見我,看來各個都是大忙人啊,只有我是最清閑的那個。”
聞寒洲拿起茶水杯的動作一頓,又很快恢複如常,他神色正常道:“沒有,最近工作還好,但是前段時間去挪威開了一場會,順便去奧斯陸找了爸,然後就回巴黎了。”
“祖父,我前段時間也去挪威了。”聞景滿臉尷尬,他吐了吐舌頭,“我哥叫我去的。”
“確實是我叫他去的,主要也好久沒有見到爸了,正好我們三個都在挪威,就想著聚一聚。”聞寒洲接過聞景的話,想了想,又說:“我今天特意向研究所那邊請了假,想著來這裡陪陪您。”
茶壺裡的茶水見了底,聞灼庭抬起眼,沒什麼波瀾地望向站在不遠處的管家,管家立刻抬腳走了過來,拿走了聞灼庭面前的茶壺,為他去泡一壺新的茶水。
“真的只是為了陪我?”聞灼庭的目光落在聞寒洲身上,意味不明道:“我怎麼感覺,你來這裡的目的不只有這麼簡單啊?”
客廳裡有一瞬間的沉寂,聞景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聞寒洲,再看看聞灼庭,不太清楚自己的哥哥這是怎麼了,自己祖父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是不只為了陪您。”聞寒洲終於開了口,“既然您這麼問了,那就說明您應該已經知道了,我有一個學生,家庭狀況比較複雜,他的繼兄惡意縱火,燒掉了他的房子,但是現在缺乏確鑿的證據,走正常程式的話,警局那邊處理起來會很慢,也很麻煩,所以……”
接下來的話他沒有說完,聞灼庭就抬起了手,他的嘴角噙著幾分笑意,“所以這就是你來到這裡找我的目的。”
聞寒洲沒說話,手中握著茶杯,算是預設了聞灼庭的話。
“那是你的學生,這件事應該是你自己解決,不應該來找我才對。”
聞灼庭的聲音很輕,卻帶著莫名的威嚴,“而且,寒洲,我記得你不是這樣,這麼喜歡助人為樂的人,所以,你想要幫助的人,真的只是你的學生麼?”
他的話語格外尖銳,毫不拖泥帶水,也不與聞寒洲繞圈子,明明問的是聞寒洲,卻叫聞景脊背一涼,於是趕緊出來打圓場,“我哥當了教授以後和以前還是挺不一樣的,而且作為教授,也總要有點責任感和擔當,變成像祖父您這樣的人。”
“還是小景會說話。”聞灼庭笑眯眯地看著聞景,又再次轉向聞寒洲,“寒洲,真的像是小景所說的那樣麼?”
語氣裡帶著審判的意味,這一次,聞灼庭成了面對聞寒洲時的審判者,可聞寒洲卻絲毫沒有波瀾,他只是推了一下眼鏡,開口回答:“那位學生是在我的課上得知家裡起火的情況的,他平時的成績不錯,而且是中國人,所以我對他的關照比較多,想著能幫一下就幫一下,僅此而已。”
過了好久,聞灼庭點了點頭,“這樣啊,挺好的,多做些好事,也算是為你自己積累福報了。”
還沒等聞寒洲松一口氣,聞灼庭便再次開口,他的話鋒一轉,“寒洲,我知道你來的目的是什麼,我是你的祖父,自然可以幫助你,只是……”
只是二字一出,替聞寒洲鬆了一口氣的聞景又緊張了起來,他握緊了手中的茶水杯,似乎知道聞灼庭的下一句話是什麼,眼神目不轉睛地盯著聞灼庭,等著他宣判出口。
“您說。”聞寒洲禮貌道。
“你今年也三十一歲,老大不小了。”聞灼庭靠在沙發上,他抱著肩膀,打量著聞寒洲,“現在你事業有成,什麼也不缺,就是身邊始終沒一個人照顧你,幫你打理家事,老是這樣下去也不行。”
客廳裡再度安靜下來,聞寒洲側耳傾聽聞灼庭的話,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你還記得你林伯父麼?他是我的至交好友,過一段時間,他的外孫女林妍會從中國飛往巴黎處理些工作,你抽空去和她見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