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呈新:“不來的話和我說一聲,下課我可就不等你了,等下還要去和雅文列印點資料,你早點回家,到家了以後和我說一聲。”
時骨安靜地把這兩條語音聽完,回了個好字。
做完這些事以後,他睡意全無,幹脆從床上翻身坐起來,那隻受傷的手傷口處還在隱隱作痛,時骨只有一隻手能動,幹什麼都不方便,但他的腿還是能直立行走的,於是他輕輕地下了床,推開客臥的門,摸索到了聞寒洲的主臥。
主臥的臥室門緊閉著,時骨站在門外,看著那實木門上雕刻的精緻的花紋,有些想把門推開,看看臥室裡面是什麼樣子的,又覺得這樣做沒有禮貌,於是硬生生地忍住了,最終在主臥前轉了個身,來到書房和客廳逛了一圈。
聞寒洲家的書房很大,裡面的裝修風格偏複古,書櫃上塞滿了法文版的心理學書籍和參考資料,還有一些散落在桌面上的法文檔案,以及一些小擺飾,時骨看了一眼,有幾張是患者的病例報告,還有幾張是他看不懂的,有關於他們學院的東西。
就這樣在聞寒洲家裡逛了一圈,時骨終於去衛生間洗了漱,完畢以後他費勁兒地穿好衣服,在谷歌地圖上搜到了離這邊最近的地鐵點,打算走路過去。
反正他已經醒了,總是賴在別人家也沒什麼道理,今天是星期一,聞寒洲還有其他工作,他也不能折騰他一趟,那麼心安理得地讓聞寒洲把自己送回家。
十月末的巴黎陰雨連綿,氣溫驟降,灰濛濛的天空低垂著,雨珠輕拂過古老的路面,時骨走在陰雨天的大街上,沒有打傘,頗有幾分入鄉隨俗的意味。
遠處的埃菲爾鐵塔在雨幕中靜靜地矗立著,如同一座守護著這座城市的巨人,時骨與它背道而馳,任由冰涼的雨滴打濕自己的頭發,也依然插著兜,慢慢地往地鐵站的方向走。
時間還早,大街上的人不算太多,時骨沒有告訴聞寒洲自己先行離開的事,也沒有耐心等待聞寒洲的那頓愛心早飯,他只是坐著地鐵回到了自己家,在附近隨便找了家便利店,買了一個麵包和一盒牛奶,坐在店裡慢慢地享受起他這頓不算豐盛的早餐來。
閑著沒事,他給珍妮弗發了個訊息,從挪威回來以後他一直都忙,沒時間去把粥粥接回來,最近手又受了傷,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就更沒辦法照顧一隻小貓了,於是時骨給她發了條訊息過去,詢問她是否願意繼續照顧粥粥一陣子,並表示他可以支付相應的費用。
珍妮弗那邊很快回了訊息:【當然可以了!親愛的時先生,早上好!粥粥在我這裡生活的很好,我和我的父母都非常喜歡它,不用擔心,我們會好好對它的!】
發完這條資訊以後,珍妮弗又給時骨發了幾張圖片過來,全是粥粥的近況,有一張是它湊近鏡頭,鮮紅色的小鼻子正在嗅著攝像頭,眼睛又大又圓。
時骨盯著照片看了一會,輕輕揚起嘴角,最終把那張照片給儲存了下來。
shi:【珍妮弗,非常感謝你,過幾天我回到心理研究所複診的時候會給你帶一杯咖啡表示感謝,十分感謝你願意幫我照看粥粥!】
便利店外閃過一個黑色的身影,就在時骨身前,晃到了他的眼睛,時骨忍不住抬起頭,追隨著那抹身影望過去,卻見那黑色的身影立馬消失在了拐角處,讓人想捕捉卻也捕捉不到,神不知鬼不覺。
不知是不是時骨的錯覺,他總覺得,那抹身影有些眼熟,卻還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但時骨不是喜歡鑽牛角尖的性子,也不喜歡死咬著一件事不放,實在想不起來,幹脆就不想了,繼續享受自己的麵包牛奶早餐。
時骨吃東西很慢,連他自己都數不清過了多久,直到便利店外聚集的人群越來越多,就連本來在便利店門口收銀的小店員都好奇地跟了出去,時骨這才察覺到有哪裡不對,於是他把包裝袋和牛奶紙盒扔掉,也跟著一塊走了出去。
便利店門口聚集了一些巴黎市民,他們紛紛仰著頭,統一朝著某一方向,不知道在看些什麼,時骨也隨著他們一塊望過去,發覺是離便利店後一家不遠的居民樓裡著了火,滾滾的黑色濃煙從窗子內飄出,時不時在視窗竄出幾絲滾燙的火苗,濃煙在雨幕裡四散開來,看樣子火勢不小。
“怎麼著火了?”身旁傳來法語的呼聲:“天吶,這是誰的家,怎麼著了這麼大的火?快撥打火警電話!”
圍觀群眾裡有人撥打了火警電話,其他人則是繼續議論紛紛,還有的人已經拿起了手機開始拍照錄影片,而時骨站在這群人中,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他看著著火公寓樓的方向和位置,仔細地數了數層數,一種不祥的預感突然從心中升起,於是時骨又仔細地數了一遍,確認準確無誤以後,他猛地抬起腳,朝著那個方向跑了過去。
——這他媽不是他的家嗎?!
從便利店到時骨的家並不遠,他飛速地趕到單元樓樓下時,火情已經蔓延開來了,樓道裡滿是怒罵聲和腳步聲,有不少人源源不斷地從單元樓裡跑出來,樓裡彌漫著濃烈的硝煙,嗆的時骨咳出了眼淚,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先生,不要往裡面沖。”幾個人見時骨有往公寓樓裡走的打算,忍不住攔住他,“裡面有一戶住戶家著火了,這樣貿然往裡沖的話,也許你會丟掉性命的。”
“我當然知道裡面著火了。”時骨皮笑肉不笑,放棄了無謂的掙紮,“因為著火的就是我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