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骨隻字不提自己壓根就沒按時吃藥的問題,他故作苦惱地摁著自己的太陽xue,“聞教授,我的睡眠障礙是真的很嚴重,現在嚴重到根本就無法入睡的地步,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呢?”
泛著綠意的眼眸一眼看穿了時骨堪稱拙劣的演技,聞寒洲淡淡地問:“你有按時吃藥麼?”
“沒有。”時骨如實回答他。
“藥要按時吃才有作用,遵循醫囑來,才知道這種藥到底對你有沒有用處。”
時骨微眯起眼,打量著聞寒洲的模樣,他穿著一身白大褂,胸口掛著工牌,可能是工作了一天的緣故,頭發稍有幾分淩亂,卻把他整個人襯託的更加有型,從他臉上看不到任何一絲疲憊,鼻樑高挺,臉部線條硬朗流暢,是一種屬於歐美男性的輪廓特徵。
“聞教授,我可以理解為你在關心我麼?”時骨使著壞問。
“這是我作為你的心理醫生應該囑咐我的患者的事情,也是我的職責。”聞寒洲回答他。
時骨聳聳肩:“或許你應該說點好聽的,比如你說這的確是在關心我,因為這樣的話,我可能還會說更多有關於我自己的情況,不會再讓你感到為難或是頭痛。”
“你說不說是你自己的事情,看你對自己的重視程度到底有多少,因為我只是心理醫生,你說與不說,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損失。”
聞寒洲微微向前傾身,深邃的眼眸看著時骨漂亮的臉,就如同那天在river裡那樣,目光裡充滿了審視的意味,“時骨,像你這樣什麼也不願意說,東拉西扯的患者我也見過不少,也許你身上所擁有的問題,遠遠不止睡眠障礙一個。”
這是他第一次點名道姓的直呼時骨大名,不是時先生,也不是時同學。
因為是法籍華裔,聞寒洲的中文說的很標準,他的嗓音很沉,有些沙啞,落在時骨的耳朵裡,莫名多了幾分微妙的癢意。
“好吧,我的確不只有睡眠障礙,還有輕微的ocd——當然了,這是在國內時確診的,而且已經過去很久了。”
時骨故作輕松地攤開手,“但我認為我現在沒有任何問題,也沒有任何有關症狀,無傷大雅。”
聞寒洲正坐回去,他拿起筆,在時骨的病歷本上寫下一串字母,輕聲問:“之前你確診了ocd,具體表現和相關症狀是是什麼?”
“不停的洗手,洗澡,反複鎖門,還有……一直在心裡數數。”
時骨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列了幾條症狀出來,“不過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這陣子也沒有過,我還是比較正常的。”
“確診時間是什麼時候?”聞寒洲推了一下自己的無框眼鏡,又問。
“好幾年前,大概十五六歲的時候,我也記不大清了。”
提起以前的事,時骨似乎有些煩躁,他撥弄一下自己的劉海,連帶著語氣也有些冰冷,“問這些做什麼?我都說了,我現在沒有相關症狀了。”
聞寒洲從病例中抬起頭,透過無框眼鏡,目光落在時骨的臉上,“只是隨便問問,沒有別的意思,你別太緊張。”
不太對勁,提起從前事情的神色,以及他的語氣,都不太對勁。
他和時骨認識的時間不長,接觸的時候卻很多,聞寒洲是心理醫生,很容易的就能從只言片語中看透對方,初步判斷出對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像時骨這種人,聞寒洲不是沒見過,他有著極為出眾的外表,以至於那晚自己閑來無事在river消遣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五彩繽紛的燈光下,留著黑藍色長發的男性青年。
時骨很漂亮,漂亮到讓目光從不為他人過多停留瞬間的聞寒洲都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直到那天時骨轉過身來與他對望,他也沒有移開自己的目光。
後來他發現,時骨出眾的外表下潛藏著一顆讓他捉摸不透的心,他似乎很喜歡給自己使壞,幾次見面,聞寒洲都不得不做出退讓,耐著性子,不去理會時骨那些過分的行為。
他是自己的患者,也是自己的學生。
今天是他第一次聽到時骨提起從前的事,僅僅只是提了一次,時骨的變化比從前的任何時候都要大,大到有些不像他了。
聞寒洲耐心地等待他的表情恢複如常,可能是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時骨立刻恢複了神色,他笑著補救道:“和像聞教授這樣的帥哥聊天,很難不會有些失態,聞教授也別太在意了,我沒什麼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而已。”
聞寒洲看似不經意間問:“你在國內看心理醫生的原因是什麼?”
“沒什麼。”時骨無所謂地聳聳肩:“那段時間情緒不太好,強迫症狀比較嚴重,就隨便找了個心理醫院看了看。”
“就像現在這樣?”
聞寒洲審視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打量的時骨不太自在,卻又激起了他莫名的勝負欲,讓他不想甘拜下風,先讓聞寒洲得逞。
無論如何,他也不能稱成為那個輸家。
於是時骨向前傾身,“聞教授,那時候可不像現在這樣。”
他的語氣如同蠱惑人心的海妖般,彷彿要讓人在溫軟的夢境和潮濕的海洋氣息中徹底沉溺。
“我在國內看的心理醫生可沒有你這麼帥,也沒有聞教授給我的吸引力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