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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時隔多年，步襲再次同甄欺心平氣和地並肩走在街市裡時，心裡竟久違的産生了些許明顯的緊張情緒。
這情緒在甄欺身上出現得很頻繁，第一次讓他看信，第一次渡事，還有第一次替他脫下衣服，心甘情願同他共度長夜時，步襲都曾有過與此相似的緊張，只是相似，並不相同。
或許，是真的太久不見了。
身邊的人渾然不覺他心裡那點來得突然又隱約帶著矯情的惆悵感慨，甄欺一邊走一邊瞧，眼神落在路兩旁的小攤販上，走走停停，偶爾也回頭左右看看，似乎在找尋著什麼東西。
“看上什麼喜歡的了麼？”
步襲小心翼翼問他，沒得到回答，先掏出錢袋來幾步迎向斜前方的小攤，回來時手頭便多出幾個熱乎乎的白色小糕團。
“長郢鮮花聞名於世，這糯米團的內餡由花瓣為原料，加了蜂蜜煉制，口感香甜。”
“你....要不要試試？”
甄欺看著那送到面前的糯米團，壓著事的心也往下墜著壓住胃，原沒什麼食慾，卻說不出拒絕的託詞。他看一眼步襲還沒來得及收回，同那油紙包一通捏在手裡的錢袋子，心同胃在身體裡頭辯駁半晌，最終獲勝，教唆他抬起手來捏起一個，迎著他閃爍的眼神送進了嘴裡。
“.........還不錯。”甄欺小口小口嚼著：“只是有些太甜，也有些黏.....”
“他們這邊人喜歡以花茶相配。”
又是一袋滿當當的水壺送到手裡，已經提前擰開的小口散發著清新微甜的香，甄欺看著他已經空了的手，回頭一瞧，方才那袋糕團已經送到了冬雨春意手裡，兩個姑娘湊著腦袋分享著東西，樂滋滋的，甚至沒注意到這頭的他正在回頭瞧著她倆。
“她們不常有這樣的機會出來，也讓她們開心開心。”
“你若是喜歡，我再......”
“你剛來時，可也有人帶著這樣一個個的逛？”
那自然是沒有的。周霽對他的好很有分寸，養傷那段時日，他幾乎日日出現在他床邊，說這說那，盡是些無厘頭的話，聽得那時心裡一團亂麻的步襲都忍不住偶爾從那些放不下裡頭走出來，將對他的腹誹靜悄悄替換一會兒沉重的心思。後來，他養好了傷，周霽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引用了這麼一樁典故，卻出了副完全不搭邊的牌，給步襲安排上幾節小課，上課得俸祿。上完後，拿了錢，步襲就會趁著夜裡無事，跑出來去夜市裡頭花。
“那時候，我並不同這裡的人講話。”步襲語氣淡然地說：“聽不懂方言，自己也不想說。後來，出來得多了，同攤販買賣時，便不得不言語一二。”
“所以，好些老闆，我都認識。”
“.....然後呢？”
兩側叫賣吆喝聲不停，大串小串的花燈擁擠著掛在杆上，簇擁出一片不絕的光明。甄欺拿著那袋還熱的花茶，冒出來的熱氣將那股暖融融的清香氣經久不散地薰陶在他鼻息間，步襲就在熱氣之後看他，面上的笑意似乎也被融化，變得模糊不清。
“沒有然後，只是想讓你知道。”
“你若是喜歡什麼，我都能找來給你。”
甄欺站在原地，不自覺停下腳步。耳邊所有的熱鬧喧囂在一句終末時盡數收縮歸於一陣帶著陳舊味道的鳴震，同樣的夜晚，相似的長街，他同另一個年歲相仿的少年頂著家法，揹著祠堂，一步一步艱難攀爬上後院角落那面看似平直卻滿是灰塵土刺的牆，越過它，跳下他，穿著樸素的粗衣麻布衣裳手牽手奔跑在人來人往的街巷裡。
無人側目，無人在意，他們變成人世間煙火氣裡頭最不起眼的一小束，隨著蒸屜冒起的熱煙一道將笑聲揮發在熱鬧的節慶裡，繁文縟節好像就此與他再沒有任何幹系，側巷裡，晦暗處，壓住背後那片開得繁盛的不知名小花，甄欺第一次摟住步越的脖頸，青澀的親吻不熟練的交接，熾熱的眸光帶著難言卻幾近赤裸的宣洩，那是他們之間第一次那樣清楚的於對方眼中看清自己的模樣，情愛就此決堤。那個晚上不論過去多少年，甄欺依舊能夠如數家珍般記起所有細節。
“你若是喜歡什麼，便告訴我。”
“我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