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和我媽媽一起。我是來告別的。”
結束了?他在鷺鎮上不是沒有關心過家事,每次去麻公館都撿一星期的樞城日報來看,指望能知道一點家裡的訊息。豪門世家最忌諱誕生八卦,出洋相供別人笑話的。談公館既然能把他保護迄今,自然也不會走漏什麼風聲。
來看望他的鬱蕙心和ison都是外人,瞭解不了多少。也就單龍算個心腹,可惜是陪三少爺打遊戲的,只說得出談皎沒打算找他。
風聲鶴唳這麼久,談文翡來了結了。他難得叫談文翡“哥哥”,談文翡也應了,好不容易擠出一個笑。
“長輩的恩怨確實棘手,可在我心目裡,你不完全是憑玉,一直是我的親弟弟。我很想鞏固我們的情誼,卻不清楚怎麼和你交往,既然有好長一陣不會再見面,不如同你坦白了。”
談文翡又道,“談皎說她不管你。除去日常工作,你有很多空餘時間,社交、娛樂,你可以開始規劃了。”
他的話說完了,車往回開。談憑玉低著頭,沉默好一陣,才道:“其實我不知道我要做什麼。”
談文翡溫柔道:“這就是自由。”
柏莊門口車沒有散。談憑玉下了車,原先的司機一路小跑,接替了方向盤的位置。
談文翡繞車一圈,站在他的面前,道:“真的不用我幫忙?”
談文翡是懂他的,而且要走了,如何折騰都無所謂。他大可以叫談文翡好人做到底,去見一面麻霆君,把他的底細拖出,然後就是他們一起回樞城了——倏地又不想。鷺鎮上的自由是他最純粹的自由,就像生日拆禮物,沒有叫旁人代收的道理。
“我自己也有辦法吧。”
他說得心虛。司機看眼色,掏皮夾子,一共三張空頭支票,先交給談文翡。
談文翡規整疊好,塞進他的外套口袋,連同自己一隻腕錶也卸了下來。抽手時候還嫌料子太糙,眼角抽搐了下,道:
“其實是你姐姐下的手。”
“我知道。”
“如果你是為了在談皎那裡求平安,才跟著他鬼混——我這裡還有迴旋的餘地,你來幫我,只會更大。我還會保障他的安全。”
半響,談憑玉咕噥出一句:“可是我愛他。”
另一車的人聚在一起,怕四爺聞了不高興,點煙後也不好開窗戶。一群人吃煙也吃得百無聊賴了,終於有人開口。話題就地取材,繞著兄弟二人展開。
“我們二爺前幾年和四爺不對付,最近二爺累了,才緩和不少。”
打頭的另賭一包煙。他要叫他們猜一猜:
“猜猜二爺為什麼記恨他。”
夜裡就沒有亮堂的道理,硬體裝潢得再先進,柏莊的路上也是隔兩三盞點一次燈。看見冬天殘存下來的常綠喬木仍生機勃勃,鋪天蓋地,連風經過濃墨重彩的綠蔭時都暖和了些許。所一望無際的只有綠色的夜。
綠把談憑玉包裹,夜把談憑玉淹沒。萬籟俱寂的世界裡,只見門口一盞小燈忽明忽暗,麻霆君正向他招手。
談憑玉片刻不猶豫地奔了過去:
“霆君!”
麻霆君張開雙臂。俞平撲進他的懷裡。
“最早說到老爺反悔,把原本給二爺的扳指又轉贈給四爺。不過我們二爺良心是真好,說是嫉妒也不至於,一直把四爺作弟弟看待。”
“也就談皎最不好了,攪得談公館成死水一潭。現在這扳指也沒用場了,你給我我也不要,別說二爺要去京都——我們二爺是生龍,關不住的。”
“那他們之前怎麼慪上的氣,二爺有這麼小氣?”
“還真不是我們二爺小氣,那扳指,虧是他沒帶出來,否則你們也好長點見識,真叫把整個春天的翠色都濃縮成了一滴。”
比劃這人,食指拇指擠在眼前,眯著眼睛,忽然開口笑了笑:
“就這麼一滴。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