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霆君自是熱烈地擁抱他回應,笑的時候身體微微震著,輕拍他的後背,哄道:“‘我真是個笨人’。平兒,我的平兒,你知道的。”
俞平道:“麻霆君,我最討厭笨人。”
麻霆君便道:“又是要討厭我,又是要打我,快來麼,我骨頭癢酥酥的,欠你收拾。”
俞平失聲笑道:“你真是欠!快松開手,我好好教訓你。”
麻霆君笑道:“咦,也不知道是誰不肯鬆手。”
應證了他的話似的,俞平愈不肯放過他。凡是有麻霆君在身邊,好像一切都不能夠稱作困難。
真是愛上麻霆君了,他談憑玉是個可憐的人,一事無成,在家裡倚仗著姐姐,在鷺鎮被麻霆君反將一軍,死心塌地地倒靠給他——喪鐘敲響之前,俞平心裡做最後的抗爭:理應是談憑玉喜歡他,同俞平何幹?這一陣殊死掙紮,搏出了生路,俞平輕松不少,醞釀著壞點子,便是鉚足了勁要戲弄他。
但是俞平十分捨不得這個擁抱,片刻後,好不容易鬆了手,道:“笨人,大事不妙了。”
麻霆君笑道:“怎麼?”
俞平佯裝嚴肅道:“談四最喜歡笨人,越笨越喜歡。”
麻霆君的笑容凝結著,生生被拍在臉上似的,過後驚恐不已,道:“你是嚇唬我的!”
俞平落得心滿意足,哼哼笑兩聲,道:“我還不懂他麼?他喜歡的只有你這類,我是例外。”
末了他離開麻霆君,坐在床上,為了不讓麻霆君看穿他內心狂笑不止,捂著臉道:“我還沒想考驗你,你就經不過了。去樞城尋談憑玉吧!報我俞平的大名,興許他能對你寬容一些。”
麻霆君忙跟過來,道:“平兒,我……”
俞平扭過身子,揹著他,道:“千萬別改口,等你做了談四奶奶,也管四爺叫‘憑兒’,他愛你都來不及。”
麻霆君便來他床上哄他,輔一坐下,立刻吃了一驚,道:“你的床有這麼硬?難怪你要做噩夢。改日我去樞城,為你尋一張頂軟的。”
俞平道:“樞城頂軟的床在談公館,你想去陪四爺嗎?”
麻霆君委屈道:“怎麼又四爺上了,這一切究竟和我有什麼關系?我說了,我不答應!怎麼還要冤枉我!”
“當然有關系,四爺喜歡你。”
“他喜歡歸他喜歡,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再說,喜歡你的人也很多!若是我也一個個計較過來,要到猴年馬月了。”
俞平想起要說出什麼話回敬,經不住撲哧一笑,咬了舌頭,吃過痛才鎮定不少,道:“那麼,以後四爺來強取豪奪,你總是躲不掉。”
麻霆君正色道:“本人麻霆君,向天發誓,絕不可能屈服給談憑玉。”
絕不可能屈服給談憑玉?他現在的搖尾乞憐算什麼?真是苦了他一直被蒙在鼓裡;俞平幽幽道:“這時候保證得不錯,到時候可說不準了。”
麻霆君央求道:“平兒,我們不提他,好不好?”
樓下詹蘭竹來喊他們,麥芽糖燒好了。
俞平起身道:“去吃糖吧。”
麻霆君挽留道:“平兒,我是真心!”
“哦。”
“我不是應付你才這麼說的,我決不可能附庸權貴!”
“我知道,姑且算相信你。”
麻霆君微微撅著嘴,臉上一派冤枉,挪著小步子跟在俞平身後。
俞平開門前,猝不及防回了頭,往他顴弓上親一口——麻霆君怔怔著,不可思議至牙齒發顫,如夢似幻,好像是心被點燃升空,煙花般炸得四處飛,人也要飄飄欲仙了。
俞平看不慣他美,再抽一記他的臉,笑道:“這是正規的西洋禮,表示友好。我也是真心,叫你見識一下。”
“好……西洋禮,西洋禮……”
麻霆君的嘴定了型,只嘿嘿地笑得出來,說不出完整的話語。俞平乜他一眼,又道:“告訴你,我可有門道了,要是惹我不順心了,第一個把你發賣去談公館。”
“談公館,談公館……”
“笨人,跟好我,要下樓了。”
“跟你,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