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嗎?”
“姐姐,我讓你失望了。”
談皎不再糾結,大約是伸手過來,談憑玉閉著眼睛等候處決,卻盼不來她的手。再睜眼時只見到談皎調整過坐姿,手撐在他前面。她的眼睛比他還要漂亮,就這麼空洞地注視著他,彷彿時間不會再流逝一秒,他要永永遠遠陷進無底的黑暗之中。
談皎倏地笑了笑,目光下垂,道:“要是有機會,把他帶回家給大家介紹吧。”
她的哀憐與談文翡的有些相似,卻是大相徑庭。談憑玉尚能阻擋談文翡,無法拒絕她,便道:“好。”
“你什麼時候走?”
“晚上。”
“去吧。”
談皎輕輕笑了下,走時捎上了門。
回到鷺鎮在半夜。
布店總是為他留好門。鷺鎮民風淳樸,除去麻霆君那一家,就算各家各戶夜裡家門大敞通風,也安然無恙。邁進門檻之後,他又回到俞平了。
俞平走夜路有經驗,殊不知蘭香早早恭候著他,見到他後沒有絲毫慌張,反而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以氣聲竭力說:“爹孃都睡覺啦!”
這一通宣告屬實莫名其妙,俞平詭異打量她一眼,道:“你怎麼不睡?”
“我有事要問你。”
蘭香領著他進了房間,自己搶了梳妝臺前的小凳,態度隨便地讓俞平找地方坐。俞平揀了一塊不放雜物的席地而坐,衣服都沒整理平整,蘭香率先警告道:“三更半夜,我一個妙齡少女,長得也挺不錯的,還沒有出嫁。就這樣和你在一個房間,明天爹孃知道了,會不會揍死你?”
俞平頃刻起身,氣忿道:“是你找的我,你當我想來?我不奉陪了!”
蘭香笑道:“過來,過來!你是個好人,我們大家都知道,才不對你防備。況且我知道你不喜歡女人,你就是我的小姊妹,和娟兒、媛媛她們一樣的。”
她把俞平按回原位,俞平氣得七竅生煙,無力掙紮,重新坐下後,只覺得頭暈不少。
蘭香邪魅一笑,道:“你覺得我怎麼樣?”
俞平不想理她。她急道:“你說話呀!”
俞平忍下一口氣,道:“蘭香小姐,我也是把你當作妹妹對待的。”
“然後呢?”
“沒有了。”
蘭香扭頭搬來一個枕頭,猛地砸到地上,一拍床板:
“我腦子是不大聰明,過程艱難了一些,總歸是精通了珠算;再怎麼說,我平時安分守己,年芳十六一枝花,雖不是出淤泥而不染,好歹亭亭玉立,冰清玉潔啊!”
她滿腔悲憤,感慨道,“你知道我的品德,我不是什麼水性楊花的女子。我多麼安分守己,多麼知禮數啊!”
不要說是二位老闆,就算是天上神仙經過,都要被她喝下來瞧一瞧。苦於一直插不上話,她一氣呵成說完這通,俞平才道:“你聲音輕點……”
蘭香一通捶胸頓足,吶喊道:“你就說是不是!”
俞平無助道:“是,是。”
蘭香站在床上,叉腰道:“我知道你從前做過情人。可你一定更加清楚,你真是我的好姊妹,我說這話絕對不是看不起你。我是想你一定見多識廣,才想要求助於你。”
俞平道:“講,講。”
“我要是說了,你不準不回答,也不準懊惱。”
“還是別說了。”
蘭香眉毛一豎,道:“怎麼和本大小姐說話的?這是布店!當心我把你趕出去!”
這便是堂堂談四爺夢寐以求的新生活麼?放棄享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來給蘭香扮馬戲,他那是在公寓裡享福時,究竟懷念著什麼?俞平心如死灰,無力道:“請大小姐隨便講,我什麼都做得到。”
蘭香卻道:“哎呀,你會不會覺得我不正經。”
“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