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香滿臉古靈精怪,鑽在他背後推他出門:“那你快去吧!不過五爺真奇怪,哪有晚上回來的?早上多麼亮堂,為什麼不多和你住一天?”
俞平道:“看病而已,你不要想太多了。”
“哎呀,我純潔得不得了。”
鬱蕙心的車停在紅門裡,俞平到的時候,ison正下車,與他點頭示意。他面色不改,敲敲駕駛位的車窗。從外面看不見裡頭的光景,司機大概是睡著了,又敲了一遍,車窗才微微開了一線。
“四爺!”
眼前的面孔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俞平認定自己一定見過他幾面,卻記不得名字。這人年紀大約與自己相仿,臉上嘟著肉,卻是兇神惡煞的,手臂上無規章地刺青,黑一篇斑斕一片,像是畫糊的水墨畫。
他喚過一聲,怕太響,又壓低聲音道:“四爺,我是單龍,大前年來的公館,一直跟三少爺的。您看我面生不打緊,鬱二小姐認識我。都是自己人。”
俞平點頭道:“等我一會,我和他們講過再來。”
“四爺,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
車窗合了上去。
——年初時談皎來過香島一趟。應當是去廣東看工廠,避著隨從,跟船來了香島,謀出一個計劃:上一輩人年數已大,談家易主早提上日程,而發家時真正依託的嚴家,近年已是強弩之末;
談皎與談文翡和嚴太太一流暗中較勁十幾年,即便他們沒把她放在眼裡過,她卻不想叫他們得逞。
談憑玉起到一個翡翠扳指的作用,借他假死,以翡翠扳指的號召力,挾至他們退出紛爭。
談皎沒有預留給他拒絕的權力,他恰是答應了。原定約在回程的樞城碼頭動手,他一去,便叫人劫了走,好生躲起來逍遙一陣,塵埃落定了再風光回來;不想那群人動手是在船上,真刀真槍地亮出來,逼他跳了海。
談皎留他有用,又為什麼要害他,他姑且想不明白。
可留在鷺鎮終歸不是長久之計,他既然答應了麻霆君,不願再不清不白地過下去。寄給談文翡的信早到了,談文翡知道他活著,談皎未必清楚他沒有死;此般回樞城,先要打探一番,再決定去留。
俞平這裡想得清楚,打電話叫鬱蕙心安排得明白。單龍本是談文翡的人,後來去作談行一的保鏢,鬱蕙心總找談行一玩,混得熟悉;
布店那裡,凡是報麻霆君的名字,沒有拒絕過他的;唯一的岔子興許出在麻霆君身上。
他此番回去不能叫麻霆君陪著,怕麻霆君生疑,卻不想貿然一五一十和他攤牌。樞城是不得不去的,俞平來的路上也沒想過有什麼方法,說是“見機行事”,怕是機會都找不到。
今天學生活用語。講英文和教英文是兩碼事,ison真是個教擊劍的,把麻霆君的英文課業安排得水分十足。俞平聽見他們討論著,倦地打呵欠。
休息時光,麻霆君找個藉口,宣稱用得慣的自來水筆丟在書房,叫俞平陪他一起去。
俞平實在不知道怎麼和他開口,慢慢吞吞跟在他身後,磨著時間。
到了書房,麻霆君順了桌面上兩支筆,往回站在他跟前,光是笑著不說話。俞平心裡有鬼,沒好意思看他,他捏了俞平的手臂。俞平便沒有冷淡他的道理了,正要捉,麻霆君又迅速往後躲了一步,笑道:“今天怎麼樣?”
既然如此——俞平心一橫,道:“我想請個假,明天不來公館了。”
“身體不舒服嗎?”
“我在樞城有筆存款。四爺還沒找到,談家正焦頭爛額,我想趁亂把它取出來,否則以後不好辦了。”
麻霆君輕松道:“好,我陪你去?”
答應了?俞平反應不過,結巴道:“我和ison的車回去,不麻煩你了。”
“那你怎麼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