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臉慌忙,那兩人很難不在意他。他只好沒話找話,道:“五爺,我去把黑兔抱進來,阿平肯定喜歡。”
麻霆君道:“黑兔應該在我房間裡,等下我們一起去。”
阿吉無處可逃,也不想摻合他們,就此作罷,端水把茶寵都灌了一遍。
俞平笑道:“你們阿平來阿平去,阿平是什麼?要是也想給我取花名,算阿俞有點門道。”
阿吉蹲在地上,道:“我們這邊叫人都是名字,沒有叫姓的,多少有點生分。”
茶寵已經灌完一輪,話茬也拋至半空,遲遲不見他們五爺來接,阿吉起一身雞皮疙瘩,誤以為說錯了話,叫五爺不樂意,又道:“哎呀!還是俞平好聽。俞平俞平,朗朗上口。”
“是。還是俞平叫著習慣。”麻霆君想起什麼,借機道,“俞平是個好名字,你上次和我提過,你姓什麼?”
俞平笑了笑:“談。”
麻霆君左眉抽搐下,笑容凝固在臉上。阿吉沒有不救場的道理,丟下茶壺,速速挨在麻霆君身旁,搖晃他半晌不見反應,自己五官全皺在一起了,狠狠道:“俞平居然有心思講笑話!五爺快笑啊,否則他以後都不逗你了!”
麻霆君立刻笑了兩聲,很是難聽。岔開話題,又道:“不如一起在我家轉轉,省的以後迷路。”
俞平應了他,非落後一步,跟在阿吉身旁一起走。阿吉講幾個笑話解悶,那兩個人都沒笑,便是生生把他煎熬著。
一樓沒什麼有趣的地方,麻公館按照結婚與否界定大人小孩,二樓一半公共區,一半歸給大人,三樓才是麻霆君與幾個姐姐妹妹的地盤。
臥室裡黑兔嗅到他們氣味,睡夢中來一個鯉魚打挺,往他們一根根豎直長腿之間鑽。
麻霆君慶功似的抱起它,獻給俞平,俞平心不在焉抱了抱,眼睛早釘在矮櫃上的電話。電話邊上壓著一本小冊,他以為是電話簿,道:“五爺,我能看嗎?”
麻霆君道:“我房間裡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多問。”
黑兔才在俞平懷裡搖得安穩,又被他放了走,拱在他腳邊嗚咽一陣。俞平想找鬱蕙心留下的號碼,兩邊兼顧不過來,勉強抽出一隻手揉它腦袋。剛翻到扉頁,看見自來水筆寫出一行小字,“算術課本”為首,當即作罷。
“麻秋棠持有,生人切勿偷看,違者掉頭發。”俞平道,“我不看了。”
阿吉的作用正是在此刻揮發出來的,他強硬把算術課本塞在俞平手裡,道:“你是我們的好俞平,怎麼會是生人?秋棠小姐上學認真,寫下許多筆記,估計是不想同學不勞而獲。可你以後不做科學家,竊她幾頁勞動果實,有什麼要緊?”
又低聲道:“我們幾個都是五爺帶的,掉頭發也是五爺掉。”
俞平本是想撈鬱蕙心的號碼,眼見計劃落了空,也不氣餒,順他們的意,捏了幾頁紙翻在中間。兩面一個數字沒有,密密麻麻寫滿小字。
麻霆君在遠處不知道做什麼偷雞摸狗,阿吉也三心二意,站在俞平身旁,全去關心他了;俞平從小被談文翡抱著讀詩,埋下看一行念一行的禍根,往常還能憋在心裡,此時居然讀了出來。
“顏青與俞平歡天喜地地摟作一團,親來抱去,轉眼間顏青就把他鑿進了……”
俞平兩眼一黑,“席夢思。”
六小姐麻秋棠愛把人編進話本是人盡皆知的,平時任她編排幾句也無傷大雅,不想在關鍵時刻掉鏈子——俞平好歹是真金白銀二千大洋租來的!阿吉從小到大養在麻公館,幾十年都花不掉兩千大洋,哪允許此般情景出現,不等麻霆君幹涉,先手蠻不講理地奪下了算術課本。
“我們六小姐還是個學生,比五爺還要清白,她的課本怎麼是你可以翻看的?”
阿吉虛張聲勢,道,“虧你頭發生得這麼黑,跟著你也是遭殃!”
俞平不介意,笑了笑,道:“五爺平時看這個?”
好在他還笑得出來,不然真不知道如何收場;阿吉心裡嘀咕一陣又一陣,思索接下去施個什麼法,叫俞平和五爺也能親來抱去;
正想著,麻霆君過來,順手了接了阿吉遞來的罪證,藏進一旁床頭櫃,又板著面孔,道:“我妹妹不好好念書,心思鑽在這裡,我是為她好,才沒收!要不是你們今天翻了翻,真不知道寫了什麼。”
俞平順勢道:“說起來顏少爺近來可好?我有點記掛他了。”
樞城來的人物總是不一般,阿吉攏共見識過兩個,一個是他,一個是顏青,一個賽一個邪門;他那天分明說喜歡麻霆君,阿吉還找蘭香再對過口供,現在卻是這般態度,哪像對麻霆君抱有一絲憧憬?阿吉只好愣著,等麻霆君一展雄風。
麻霆君嘴角垮著,心裡不舒暢,卻也不應答,往俞平手裡重新塞個什麼,悶悶岔了話題,道:“我以前在樞城學過英文,有些基礎,這是我從前的筆記,你打算怎麼教我?”
俞平故意道:“五爺和顏少爺情同手足,他好不好還不知道麼,怎麼不理我?”